不是涅槃传奇，也无七年之痒

问：外界对春雨医生最大的误解是什么？

曾柏毅：大家依然认为春雨仅仅是一家在线问诊公司，当然，这一块我们做的非常大，但我们不仅是做在线问诊，春雨的战略，包括未来，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

采写丨杨亚茹

编辑丨 尹磊

曾经是互联网医疗的拓荒者，也曾经历过行业的起伏动荡，互联网医疗“老兵”春雨医生，已经在这个行业坚持了整整七年。一路走来，有过爆发，也进入过蛰伏，现在，这家公司正变得成熟稳重。

像一场马拉松，同批的选手中，有人过会敲钟，有人摩拳擦掌，这些动作带来的喧嚣，春雨医生从未缺席，只是角色成了“对标对象”。“承蒙大家看得起，经常被提及，主要原因是我们做得早”，春雨医生创始人之一、也是董事长兼CTO的曾柏毅对此很谦虚。

他们曾提出颠覆医疗的口号、跟传统医疗当面对话、早早就计划IPO——在互联网医疗首度大火的年代，春雨医生试图在传统医疗的坚墙上凿开一个豁口，洞穿墙壁内外。

现在看来，“颠覆医疗”的口号脱离当时的语境后，听起来有些狂狷不羁，但已没有人再提起这句话的注释——用互联网去颠覆医疗中不合理的部分。

2017年底，春雨医生在线问诊业务实现盈利。而IPO从来都不是这场马拉松的终点，曾柏毅说：“IPO当然要，但那是阶段性目标，业务做好了，价值到位了，会自然发生，这个时间点不会太远。”

“更重要的是提升效率、扩大规模”

互联网医疗行业是典型的多边市场，仅问诊用户和认证医生两方医患资源，都需要长时间的积累，遑论医、药、检、险等医疗服务上下游环节的核心资源。

自2011年成立至今，春雨医生平台积累了1.25亿用户、50多万医生。“很多人在讲全产业链的故事，但我非常怀疑全产业链的事能做成，因为每个公司都有自己的基因和擅长之处”，曾柏毅说春雨一直在思考的是在产业链里怎么跟其他玩家协作。

在线问诊是外界对春雨的初印象。2011年春雨掌上医生推出，“轻问诊”在中国横空出世，切入诊疗链条的前端和中端，为用户提供自诊、健康咨询、医患交流等服务。到2014年，有公开数据显示春雨医生线上问诊用户超过3000万。

“不定向问诊是我们非常强的优势，用户提出问题3分钟内，医生就能回答。”这个优势春雨一直保持到现在，变化在于向更细化的场景延伸。让曾柏毅觉得巧合的是，春雨细化问诊服务领域后，付费意愿也被自然调动了。

同样是在2014年，春雨曾经尝试通过“会员制”打通用户付费的盈利入口，400个电话样本反馈回来有92%表现出了付费意愿。彼时，大家还没讨论知识付费之于时代的意义，视频网站的付费会员也才小试牛刀，付费大环境缺失，春雨的8元包月推出30天后，平台问题量缩水了近10倍，当时的用户付费意愿被高估了。

现在不同，互联网付费产品层出不穷，延伸到医疗，用户接受度很高。“对春雨来说，这是一个爬坡的过程，是第一个大的变动”，曾柏毅说：“现在，我们大部分的用户都在付费。”

2016年8月春雨宣布开放在线问诊平台，硬件厂商、APP、网站、微信公号等第三方平台均可接入春雨医生的在线问诊服务。这是春雨在线问诊的第二个变化，服务输出渠道的变化。

春雨提供API、SDK和H5三种接口，与搜索平台、医药电商平台、硬件厂商、垂直类健康平台、保险公司等合作接入在线问诊服务。举例来说，一个母婴网站中的用户对于健康服务的需求很大，但是母婴网站很难重建在线问诊业务，或者无法对流程化运营做深度投入，春雨的在线问诊平台开放后，直接可以提供这类服务。

“这一项服务的收入，按比例分摊给春雨、合作方，我们输出了服务，还增加了流量入口，合作方提升了用户体验，而用户也得到了想要的服务，是三赢。”目前，春雨医生开放平台合作方约有500家。

市场上，不乏有在线问诊“创新已死”的声音。曾柏毅表示，在线问诊的页面没变、选项没变，不代表更新已经冻结，每一个按钮背后的设计逻辑都在参照医生、用户端的使用效率不断调整，“在线问诊是成熟的业务，现在更重要的是提升效率、扩大规模。”

“我们不仅止于问诊”

2016年之前，在线问诊是春雨的强大标签，众人议论这一模式的商业价值能在哪里体现？春雨开始自我调整，挖掘用户需求，划分不同场景，最终将付费模式合理化。解决在线问诊商业模式问题的同时，曾柏毅想的依旧是春雨之于医疗行业的价值挖掘。

“解决‘看病难、看病贵’问题是春雨一开始就瞄准的医疗痛点，调整的过程中，我们也在反思，我们目前做到的是不是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或者已经提升了很大部分的医疗效率？”答案显而易见，“空间仍然很大”。

医疗资源到底是匮乏还是饱和，这是一个辩证问题。从曾柏毅的分析来看，“资源配置不合理”是本源，结论是中国医疗的核心问题——部分地区“资源过度满足”。

在医疗资源密集地区，社区医院能解决的头疼脑热患者涌向了大三甲，哄抢必然会“看病难、看病贵”。政府更多的从医疗机构出发，制定了分级诊疗政策，推行上下转诊。搜索引擎因为商业利益，以竞价排名变相改变医疗资源配置。从用户角度出发的解决方案缺席已久。

“我们希望从用户角度出发解决医疗资源配置不均衡的问题，接下来，我们会一直做的事就是做每一位用户的‘家庭医生’。”曾柏毅说的“家庭医生”有互联网基因，区别于点对点的家庭医生。

从用户角度来看，他们需要的不是特定到某个人的家庭医生，而是一种服务，能够帮助他们做医疗决策，并能胜任全家的长期健康管理管家。

点状的问诊服务通过家庭医生的长期管理，形成了线性的数据积累，春雨的平台属性避免了用户家庭健康数据“跟人走”的隐患。“我们最核心的是对家庭医生服务的深度运营，”曾柏毅所说的“深度运营”是指增强这一服务与用户的关联性。

“以前，对用户来说，春雨只是个APP，有了家庭医生后，和用户有了多触点的强关系，我们希望能成为用户就医的线上入口，也希望借助这一服务，将来去参与家庭保险的设计，参与解决医疗本质的支付问题。”

曾柏毅告诉《四百味》，现在的家庭医生服务主要还在线上，在与用户建立起长期联系后，这一业务会向线下延伸，渗透到医院。

“帮助医院构建‘线上+线下’服务网络”

“对春雨最大的误解，是大家依然认为春雨仅仅是一家在线问诊公司。”2017年，春雨医生新任CEO张琨提出“拥抱医疗、赋能医院”战略后，春雨先后与燕达医院等7家医疗机构达成合作，搭建基于互联网的医院医疗服务平台。

关于线下，春雨一直都有尝试。2015年，平台推出的“私人医生”服务，用户提出问题，线上医生顾问做出判断，根据具体情况直接解答或预约线下医生。借此，春雨顺势做起了线下合作诊所。但因为种种原因，这一业务运营一年后画上了句号。

去年开始与医院的合作是春雨新一轮的尝试。

以前，医院是纯线下的场景，但政策大环境在催促医院+互联网，推动医院提供基于互联网的服务。对这些医院来说，只是采购一套IT系统远远不够，有APP、有服务号都不能体现其基于互联网的运营和服务能力。

医院+互联网需要深度的运营，因为这是一项服务，得有人去跟进度，做质量控制，是一套专业系统。春雨与医院合作建立互联网诊疗平台就是提供运营的整套解决方案。在这组关系中，医院在前期付给平台一定的建设费用，后期运营产生的收入由医院与平台按比例分成。

“我们还在做试点，关于盈利我们还是着眼于长期。第一，培养医院和医生的互联网意识；第二，教育用户；第三，跟医院建立稳定的联系。通过这些构建我们的线下服务网络。”

回到“赋能医院”话题，曾柏毅觉得要分阶段，现在绝大多数的医院+互联网都处于第一阶段，从完全没有线上服务到纳入互联网元素。在这个阶段，目的不是线上线下服务的深度捆绑。以一个医生为例，患者在线上线下都能找到同一个人，就已经达到阶段性目标；第二阶段，需要深度整合线上线下服务，发生联动；未来的第三阶段，在医院内部进行合理分层，线上与线下各自发展，但又融会贯通。

春雨与医院的合作正处在“赋能医院”的第一阶段，春雨帮助医院完成整体业务流程的互联网化，同时增加平台与用户之间的粘性，为政策倡导的诊后管理服务、慢病管理服务等夯实基底。

“为什么互联网医疗没有想其他互联网行业一样迅速爆发，最大的问题就是低频，这导致很多其他行业的模式在医疗这里都失效了，比如烧钱就很少能产生好结果。”

怎么把低频的事做到无处不在？曾柏毅没有停下过想这个问题。开放在线问诊平台，设法跟高频应用结合；做家庭医生，把面对一个人的服务辐射到一个家庭；把单触点的问诊延伸成长周期的管理，还是在增加医疗行为的发生频次。

互联网医疗的故事有太多插曲，资本来了又去，政策张弛频繁，风口、寒冬交替出现，7年打磨，当初的行业新秀春雨医生乖张褪去，愈发务实练达，因为“看病贵、看病难”的问题还没有解决。用曾柏毅的话说：“我们精力有限，已经过了开发布会诠释梦想的阶段，我们的目标在那，就得一直去做事，去推动进展，把更多想法落到实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