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创新规律的断想与记录（15）：创新的临近性效应——面对面交流的重要性

以硅谷为代表的世界高科技创新中心的实践告诉我们，网络或电子方式的交流并不会导致人们放弃面对面的接触。《城市的胜利》（（美）格莱泽著；城市的胜利/刘润泉译.—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12）一书，虽然零散但仍展现了作者的一个重要思想，即人们面对面的交流对城市特别是大城市发展成为人类创新枢纽形态，起到了关键作用。

一是创新空间集聚效应的产生有赖于近距离互动。“美第奇效应”是创新的空间集聚效应（参见本系列之7）的一种形象化表述。“美第奇效应”系指在某一地理空间或者市场空间内产生的创意火花或许多新奇的想法结合在一起，创造出惊人的新事物，反映了近距离互动合作、面对面交流对创新带来的好处，这也是创新为什么会集中出现在佛罗伦萨、硅谷等地的原因。专利引证证明了接近性的智力优势。1993年，有三位经济学家发现，专利存在着一种非常明显的倾向，即引证地缘上更加接近的其他专利。在所有的公司专利引证中，有五分之一以上是同一城市的专利，有四分之一以上是同一国家的专利。即使在信息技术时代，创意也往往具有地缘上的本地性。近期的研究还表明，位置靠近本行业发明活动的地缘中心的企业，生产效率往往要高得多。正如接近性会加快最为重要的发明的传播一样，它还能够通过世俗的学习让新手成为专家。早在一个多世纪之前，伟大的英国经济学家阿尔弗雷德·马歇尔就曾经表示，在人口密集的地区，“贸易的神秘性已经不再神秘，但它们仍然在流传中，就像过去一样”。围绕在成功的年长一些的工程师身边，有助于年轻的工程师取得更大的成功。

二是杰文斯互补定律说明，电子方式的交流尚无法取代面对面的交流。杰文斯互补定律是指信息技术的进步似乎是增加而非降低了面对面交流的重要性，这一定律是从杰文斯悖论推到出来的。19世纪的英国经济学家威廉·斯坦利·杰文斯认为，燃烧效率更高的蒸汽机应该减少煤炭的消耗，而事实上，性能更好的发动机提高了能源使用的效率，降低了能源使用的成本，并帮助全世界进入了以煤炭为动力的工业化时代，使得社会并未减少煤炭消耗。杰文斯悖论这一术语后来变成了指代效率提高会导致更多而非更少消耗的任何情况。类似的例子如，低热量的甜点可能会导致更肥的腰围、节能汽车最终可能会消耗更多汽油。杰文斯悖论也适用于信息技术，这意味着在我们掌握了更加高效的传递信息的方式之后，我们会花更多而非更少的时间来传递信息，因为面对面交流与通过电子方式交流的时间是互补的。事实显示，电子方式的交流和面对面的交流是相辅相成的，就是说它们之间是互相补充而非彼此代替的关系。

三是格莱泽在《城市的胜利》还把底特律的衰退的原因之一，看作是杰文斯互补定律相反的例子。就是说，与信息技术似乎提高了学习知识带来的回报不同，福特生产线上的机器降低了对人的独创性的需求，它所起到的作用恰好相反。通过将个人变成一个大型工业企业中的齿轮，福特为提高产量提供了可能，而且个人不需要掌握太多知识。但是，如果人们无需掌握更多的知识，他们对于传播知识的城市的需求也就减少了。福特的规模化可以让他的汽车更加便宜。但是，城市的优势在于竞争和交流，规模过大、自我封闭的工厂是与此相违背的。

四是大量实证研究证实了面对面交流的重要性。密歇根大学的两位学者进行了一项试验，将每六名学生分为一组，然后进行一种让每个人都能够通过合作赚到钱的游戏。按照规定，有些小组在游戏开始之前进行10分钟的面对面交流，以便讨论本小组的战略；其他小组则通过电子方式进行30分钟的交流。结果表明，进行了面对面交流的小组合作得更好，赚的钱也更多。只通过电子方式进行交流的小组则各自为战，每一位成员都把自己的收益置于小组的需要之上。此外，还有大量试验表明，相对于任何其他形式的交流来说，面对面的交流往往会带来更多的信任、慷慨和合作，这一试验的结果显然是与此相符的。

由此，带给我们深刻的启示是，无论是城市创新生态建设，还是区域创新中心建设，硬件环境不可缺少，但更为重要的是营造优化更多、更便利、跨界的面对面交流的创新软环境，包括各种学术技术研讨活动、展会等。对各种学术活动，不仅要全面松绑，而且要从经费上、政策上、组织上更与更多支持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