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讯研究院首席经济学家 孟昭莉
腾讯研究院高级研究员 李刚
微信已经入侵工作场景。问卷参与者中,4%的人在所有工作时间都在用微信,28%的人经常使用微信,40%的人多少会用到一些,完全不用的比例仅为9%,具体分布如下:
在工作中是否经常使用微信与同事沟通
各职业组在工作中使用微信的分布情况如下:
各职业组在微信中使用微信频率
可以看到,微信几乎完全占据了企业内和自由职业者的工作场景。这两组中完全不使用微信的比例仅分别为8.1%和6.5%。相比之下,农民和公务员在工作中使用微信的比例较低,但多少会用到微信及以上的比例也都达到65%左右的高水平。
微信的入侵给人们的工作场景带来哪些变化?大部分问卷参与者认为微信使上下级沟通更便捷,也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工作压力。具体说来,37%的人认为微信使上下级沟通更便捷,25%的人不同意这一说法,38%的人持中性立场;35%的人认为微信有助于减轻工作压力,29%的人不同意这一说法,36%的人持中性立场。
您是否同意”微信让上下级之间的沟通更便捷“?
您是否同意”微信可以减轻工作压力“?
接下来我们观察到一个有趣的现象:经常在工作中使用微信的人,对微信促进上下级沟通、减轻工作压力的说法认同度显著更高。
所有工作时间都在用微信的参与者中,非常同意微信促进上下级沟通的比例为50%;在工作中完全没有用微信的参与者中,这一比例仅为1.6%。前者非常同意微信减轻工作压力的比例为33.2%,后者的这一比例仅为2.8%。具体的调查结果如下图:
各使用频率组对”微信可以促进上下级沟通“认同度
各使用频率组对”微信可以减轻工作压力“认同度
遗憾的是,我们的调查只能确定在工作中使用微信的频率和对微信改善工作氛围之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但我们不知道这两者哪个是因,哪个是果:是因为认定微信对工作促进作用,所以在工作中大量使用微信?还是因为大量使用微信,导致了工作氛围改善这一结果?这一问题只有通过更深入的调查才能获得可靠的答案。
有一种说法,认为人们在社交网络上呈现出来的形象是经过修饰的,或者说在社交网络上,真实的内心被掩盖呈现的个性是虚假的。而我们的调研结果显示,人们在使用微信时表现出来的个性,与真实个性存在显著的相关关系。这种相关关系可以简单概括成一句话,不爱社交的人,在微信上也不爱交朋友;热衷社交的人,才真正发挥了微信的功用,扩大了社交圈。
问卷参与者对自己个性的描述,基本符合正态分布。认为自己十分外向和十分内向的参与者各占约5%。约60%的人认为自己时而外向时而内向。具体分布参见下图:
如何形容您的个性
微信在一定程度上成为社交生活中个性的放大器:比较外向、十分外向的参与者通过微信增加了与朋友互动的比例分别为71.9%和67.4%。相比之下,比较内向、十分内向的参与者的这一比例分别为48.5%和30.3%,显著低于外向的组别。
相似的结果也表现在对于通过微信与陌生人交流的态度上:十分外向的参与者认同“通过微信与不熟的人聊天更自在”的比例56.7%,显著高于十分内向组对这一说法33.0%的认同度。
各个性组别对“微信增加与朋友互动频率“认同度
各个性组别对“通过微信与不熟的人聊天更自在“认同度
简单总结,对于内向的人群来说,微信的降低社交门槛、减少认识新朋友心理成本的效应虽然也有一定的效果,但与外向的人群相比,这些微信促进社交的效应要小得多。
此外,与外向的人群相比,内向的参与者也不太认同微信能消除孤独感、增强群体归属感的说法。十分外向组对微信消除孤独感、增强群体归属感的赞同比例分别为47.8%和34.7%,而十分内向组对这两个观点的认同度仅分别为29.4%和19.4%。
各个性组别对“微信有助于消除孤独感“认同度
您是否同意“微信群能增强归属感“?
但在分析各组别微信联系人数、每日花在刷朋友圈的时间这两个指标时,一个有趣的现象出现了:十分内向组的这两个指标在所有性格组别中是最高的,超过十分外向组。也就是说,虽然自认为十分内向的参与者最不认同微信能促进与朋友互动、能消除孤独感、增强归属感,但是他们微信联系人数竟然是最多的,花在刷朋友圈上的时间也是最长的。
如下两图所示,十分内向组别的平均联系人极小值为96人,高于十分外向组的95人;每日花费在刷朋友圈上的时间均值最小估计值为66分钟,超过一个小时,远高于十分外向组的48分钟。
个性组别微信平均联系人最小值
个性组别刷朋友圈花费时间最小值
这不禁让人脑补了一下“十分内向组”的日常:一边骂微信没用,一边死抓着没用的微信不放,就不肯出门认识新朋友——说自己性格十分内向的朋友,你们是在逗我吗?
大部分参与者都认同一个观点“微信社交圈的质量能反映一个人的社会地位”,显著高于不认同这一说法的参与者比例。具体说来,45%的参与者赞成这一说法,是不同意这一说法的参与者的两倍还多。具体分布如下:
您是否同意“微信社交圈的质量能反映一个人的社会地位”
对这一观点的认同度存在显著的年龄差异和职业差异。相较于年长者,90后和00后对这一观点的认同度显著较低,分别为41.4%和35.4%,显著低于其他年龄组别。这一现象或许可以解释为90后和00后的社交圈子仍不成熟、大部分人还在学校、未出社会,因此对于社会地位等问题不那么敏感。具体分布见下图:
各年龄组对“微信社交圈的质量能反映一个人的社会地位” 态度比较
这一结论与我们对职业差异的分析结果一致。与公务员、企事业单位等职业组相比,学生组对“微信朋友圈反映社会等级”的认同度显著较低,为39.8%,而其他组别均超过45%。
各职业组对“微信社交圈的质量能反映一个人的社会地位” 态度比较
微信内置服务功能较多。我们选取了红包、打车作为高频支付场景的代表,和慈善捐赠作为社会公益的代表,共三个功能进行了调查。
调查的结果显示大部分参与者对基于微信的高频支付场景持积极态度。调查进行当时正值春节前,调查参与者对红包充满期待,显著高于不认同这一说法的参与者比例。50%的参与者期待羊年春节收到微信红包,超过不期待者三倍还多。同样的,对于微信内置的打车服务“让出行更方便”,44%的调查参与者持赞同态度,显著高于不同意这一说法的参与者比例(仅为19%)。
是否期待微信红包? 打车服务让出行更方便?
具体说来,对于微信红包,除了一头一尾(60前组、00后组),60后、70后、80后、90后对于红包的认同度依次升高,代际差异显著;除了尾巴上的两组(90后、00后),其余组别对滴滴打车的认同度都很高,无显著差异。
背后的原因可能与这些生活场景背后的结构性因素相关:作为长辈,60前被最早教会的微信内置功能之一可能就是发红包,因此对红包的认同度较高。00后还没有固定收入来源,也较少接触到微信的支付功能,因此选择与高频支付场景相关的问题时随意性较大,对这些问题也不太关心。
是否期待微信红包?
打车服务让出行更方便?
我们的调查结果显示,对于”是否更愿意用微信进行慈善捐赠“这一问题,同意、非常同意的比例为29%,略低于不同意、非常不同意加总的比例31%,而且这一差异是显著的。
相较其他方式,您是否更愿意用微信进行慈善捐赠?
进一步的分析显示,女性相较于男性对于这一问题的赞同度显著较低。这也是唯一一个显示出显著的性别差异的调查项。单看男性参与者样本,实际上对于这一问题持中性态度,既不支持也不反对。
具体到职业组别,公务员组、事业单位、企业单位对于这一问题也持中性态度。自由职业组偏向正面态度。农民组、学生组持显著的负面态度。
相较其他方式,您是否更愿意用微信进行慈善捐赠?
相较其他方式,您是否更愿意用微信进行慈善捐赠?
结语
微信是专为移动互联网设计的社交软件。区别于传统的线下社交,移动互联时代的社交打破了传统线下社交的物理限制,呈现三个突出特点:随时随地、碎片化交流、异步互动。
随时随地:手机随身携带,社交场景随人而动,无时无刻不陪伴在用户左右。相比之下,传统社交场景随着聚会解散、电话挂断而消失或暂停。
碎片化交流:人们的日常生活中存在大量的碎片化时间,例如排队、旅途、工作间隙等等。微信利用各类生活场景中的碎片化时间与不在现场的朋友通过移动互联网进行交谈。社交不再是一项费时费力的活动。
异步互动:现实的社交场景中,抛出问题实时收到回复,交谈才可能继续下去,任何走神、态度的微小变化都不会逃过对方的眼睛。而移动互联网中的社交场景则无此顾虑。抛出问题的一方并不期待马上得到回复。对话不要求同时,只要求送达,留下了深思熟虑的时间。
三个因素叠加,产生两个主要后果,一是多重社交场景重叠,而是非社交生活场景社交化。
例如,工作与生活场景重叠——你可以在工作中回复家人朋友的各种消息。再如,娱乐与工作场景重叠——跟朋友K歌的间隙回复老板的微信。或者,在排队时、在图书馆看书时、在运动时微信聊天——只要你愿意,移动互联网时代没有独处时间,所有的场景都是社交场景。
正是通过移动会联网对传统社交方式的颠覆,微信才对人们日常生活产生了微妙的改变,才有了交往圈子的扩大、孤独感的减弱、工作交流的促进。正是这些看似不起眼的日常生活方式的微小变化,才达成了移动互联网的愿景,连接一切,方便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