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士康事件说明劳动密集型行业的天然脆弱性

富士康员工回家事件已经告一段落，但这件事也说明富士康为代表的劳动密集型企业发展已经进入瓶颈，在可预见的未来，富士康类型的企业将面临更多的挑战。

首先，招工难一直是劳动密集型企业的痛点。每年春节刚过，各类招工广告，招工信息漫天飞，而富士康所要面对的竞争就是这类企业，由于其主要是流水线上的工种，对人员的素质要求可以低到下限，几乎是个人就可以干。而且，在这类工作岗位上员工没有任何获得感，成就感，自然也难有成长，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几乎没有人愿意持续干下去。这也就导致这类工作的人员流动性非常大，而且傻瓜式、机械式的工作内容，很容易让人厌恶，给人心智上带来巨大的压抑，这也是曾经有一段时间富士康某地曾爆发了几连跳的问题。

其次，工业发展趋势其实是劳动的边际产出不断增加的过程。中国年轻人不愿意到富士康类型的流水线上工作，宁愿选择做辛苦的外卖员，说明这类工作的吸引力遇到了极大的挑战。曾经有人悲呼中国年轻不愿意去做工人，将给中国制造业的发展带来巨大的危机，其实他们不清楚，流水线并不是中国工业发展应该有的样子。当然这是某个发展阶段所拥有的比较优势，可以让所谓的优势快速地变现的途径，可随着人均资本量的上升，这类企业的优势也在快速流失，原因在于人均资本量的累积会让劳动力的边际产出增加，人均工资水平上升，自然会让这些劳动密集型企业的竞争力大幅下滑。所以，大量企业迁出中国，到工资水平低的东南亚和南亚是很正常的事情。

正常的经济发展自然是产出越多的企业可以承担更高的工资水平，而资本投入是产出规模的杠杆，所以资本投入规模大的企业，需要的工人人数更少，而产出量更多。与此同时，人的成本越发不重要，就可以承担更高的工资。而经济发展的正常途径就是资本投入规模越来越大，杠杆效应越来越强，导致劳动力的边际产出规模也越大，可以承担的工资水平也就越高。这其实就是西方发达国家高工资的内在原因，就是这些国家的人均占有的资本规模巨大，边际产出较高，自然可以承担更高的人员成本。同时也正好证明了中国改革开放后，计划生育对全社会人均资本量的增加的重要意义。

而目前鼓励生育的原因，包括发达国家鼓励生育或吸引外国移民，主要原因在于资本的边际产出已经达到极限，而人口增加会相应增加全社会的边际产出，其实就是劳动的边际产出增加了，同时也会让资本边际成本为零的极限状态，提升为正的状态。这也是人口规模萎缩的日本，利率水平长期维持在0附近的缘故，当然其他发达国家也类似，最核心的问题还是人口萎缩，而资本规模巨大，导致边际产出为零或负，经济增长也长期处于停滞的原因。稍微好一点的美国则因为有大量的移民涌入，让资本的边际产出长期维持在正的状态，也就是人口的增加让全社会的边际产出增加，让资本的回报率可以维持在正的状态。

第三，中国人口规模增长停滞叠加资本开始过剩，对劳动密集型产业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去年我国人口净增长只有48万，而出生人口已经低于1000万，同时，我国每年去世人口大概也在1000万左右，实际上增加48万人口基本上可以看做人口增长已经停滞，达到了平衡。在这种情况下，只要经济还在发展，人均占有的资本量会越来越多，资本会推动经济往更深更广的方向发展。这几年我国科技进步飞快，实际上就是资本投入规模越来越大，而相应的人口增长缓慢，导致人均资本占有积累速度加快。外在表现就是科技进步速度加快。这种情况下就会带来一个结果，就是对高技能的报酬会增加很快，同时，也就带动整个社会工资水平的提升，这其实就是资本积累规模的杠杆效应。在这种情况下低杠杆的劳动密集型产业由于劳动的边际产出较低，难以与高杠杆的资本密集型产业竞争劳动力供给，最终的结果就是逐步被淘汰。

至于为什么目前类似富士康之类的劳动密集型企业还有很多，是因为我国还处于资本积累攀升阶段，特别是人口增长停滞，将有一段时间人均资本量的飞速积累阶段。在这个过程中这些劳动密集型企业所面临的困境要比现在多得多了，除非这些企业也增加资本投入，增加科技杠杆，才有可能在未来竞争中胜出。实际上富士康也已经在这么干了，通过大量工业机器人的使用，替代人类工作，必然是未来的最佳选择。

像这次富士康员工大面积离开，必然会给富士康的生产供应带来影响，而这种影响带来的损失，其实是不可控的，也是劳动密集型企业所面临的最大的冲击成本。虽然中国有最熟练的工人供应，但意外事件的冲击也是很难驾驭的。实际上也是不可避免的。而且随着中国工业的深化，这类企业的未来将会如何演化，也是值得关注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