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我爱你,却不可能爱上你;我可以作为一个人活着,却永远不是一个人。
我一枪射穿了她的胸口,机油喷涌而出。
“TR-9043,你是最后一个重型枪械机器人。”我说。
在一滩黏稠的黑色液体中,我找到了她破碎的金属铭牌。
确认型号,我把信息上报到总部。
正当我起身要走时,地上的TR机器人挣扎了一下。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蓝光在她眼中闪动。
——看来脑中还有备用运转系统。
我把手放在腰间:“你隐藏得确实很好,枪械手臂也改装成了仿生手的样子。只不过,我观察你很久了……”
掏出腰间的枪,我对准她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机器人是没有爱的。”
-2-
2100年,AI机器人与人类的世纪大战终于落下帷幕。
人工智能技术的过度开发,导致了机器人自我意识的觉醒。
人类为此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所幸,这场战争终于宣告结束。
在全球通用的编号系统中一一核对,人类锁定了仍未被消灭的机器人名单。
而我作为搜捕者的任务,就是全力围剿最后的几个机器人。
解决了TR-9043,名单上只剩下最后一个机器人了。
编号X-100,身份不明,是所有类型的AI机器人中,学习能力最强的一种。
关于X-100的行踪,始终没有一丝线索。
收起名单,我看了一眼地上的TR机器人,转身离开这栋公寓。
-3-
“你抓到TR-9043了?”
刚走出大门,莓凌的声音从上空传来。
我抬起头,她悬浮在空中,身下的飞行摩托是今年的最新款。
“嗯。”我冲她扬了扬手中的铭牌碎片。
“还有最后一个,X-100。”莓凌挑了挑眉,“这次我一定比你先抓到。”
“无所谓啊。”我语气平淡,“另外,下次开飞行摩托,就不要穿短裙了。”
“你……你等着!”莓凌撂下话,红着脸逃走了。
莓凌是我的前女友,也是我们那一届同学中最漂亮的女孩。
她聪明、才华横溢,又有一副好身手。站在人群中,耀眼得像一颗星。
按理说,我们应该有个幸福快乐的结局。
可那时的我,还是向她提出了分手。
因为她实在是太任性了。
她会因为我彻夜打游戏就生气,会因为我周末没空陪她逛街就大发雷霆。
她会吃一切莫名其妙的醋,会因为我帮学妹解答专业问题就一整天不理我。
回想起和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我只觉得一股窒息感哽在喉咙。
还好,我遇到了现在的妻子。
-4-
“你回来了。”路曼打开门,接过我手中的外套。
“我想死你啦。”我抱住她,“今天可把我累坏了。”
“快去洗手吧,晚饭马上就好。”她说。
我瘫在沙发上,看着厨房里忙碌的曼妙身影。
路曼就是我的妻子。
她拥有自己的爱好,还有丰富的好友圈。
会陪我一起打游戏,彻夜看球赛。
厨艺了得,还会偶尔亲手做蛋糕给我吃。
坚持健身,热爱阅读,和她在一起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
最重要的是,她一点都不任性,不会黏人。
比起莓凌,她简直就是天使一般的存在。
“曼曼,晚上吃什么呀?”我走进厨房。
“番茄炖牛腩,我煮了一下午呢。”路曼给我一个吻,“去外面等着吧,马上就好,这里太闷了。”
“好!”
-5-
饭后,我躺在路曼腿上,感受她轻轻按压着我的太阳穴。
说起今天的工作,我止不住地叹气:“唉,要不是我机灵,TR-9043还真不一定能被我抓到,谁知道她脑袋里还有备用系统呢。”
“辛苦你了,亲爱的。”路曼的声音温柔似水。
“更倒霉的是,出来之后我又碰见了莓……”意识到在妻子面前不该提起她,我连忙住口。
路曼点了点我的额头,说:“没关系的,那都是过去的事嘛。”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蛮不讲理,一点没变。”我说。
“每个人都是一点点学着改变的,不要再想她啦。”路曼轻抚我的脸。
“曼曼,你真好。”我握住她的手,“只剩下最后的X-100了。”
“我一定会亲手抓住他的。”我说。
-6-
转眼几个星期过去,关于X-100的线索还是几乎空白。
总部对我们下达了最后期限,让我们务必在20天内抓到这最后一个AI机器人。
我和同事们瘫在办公室,毫无头绪。
到底会在哪呢?
这些天,我们几乎把所有人怀疑了个遍。
稍有一点异常的人,都会被我们视为怀疑对象。
期间,其中一个搜捕者还因为误伤了一名50岁的单身汉而收到处分。
其实换做是我,也难免会怀疑那个行为古怪、性格孤僻的单身汉。
在如今AI机器人与人类的外形、动作、表情都毫无差别的情况下,我们只能凭借唯一的不同点去判断——机器人是没有爱的。
一阵头痛,我决定先回家休息一下。
“哎,这就要溜了?”莓凌拦住我的去路。
“与你无关。”我说。
“其实……”莓凌看着我,眼神说不出的奇怪。
“有话快说。”
“关于X-100,我已经有线索了,不过还在犹豫要不要出手。”她依然用奇怪的眼神盯着我。
“什么线索?”我问。
“线索嘛,远在天边……”她顿了顿,“算了,还是不要告诉你了。”
“莫名其妙。”我绕开她,朝门口走去。
“喂。”莓凌叫住我。
“你又干嘛?”
“我们还能和好吗?”
“不可能了。”
扬长而去的我,当然不会注意到,莓凌眼中熄灭的光。
-7-
回到家中,我直接躺回了床上。
这些天高强度的暗访、排查、观察任务,压得我喘不过气。
“喝口水吧。”路曼端来一杯温热的茶。
“曼曼,有你真好。”
“好啦。喝完你好好睡一觉,我去做晚饭。”
说完,她转身出去,轻轻为我关上门。
整个人埋在松软的被窝里,我昏昏沉沉闭上了眼。
-8-
浓烈的饭香飘进卧室,我伸了个懒腰,起身走出去。
一大盘油焖大虾摆在桌上,还冒着热气。
“亲爱的,你怎么醒了?”路曼从厨房探出头,“还有一个菜,再等一会儿哦。”
我点点头,腕上的手环突然振动。
按下通讯键,队长的虚拟投影出现在我面前。
“你在哪?”他说。
“队长,我在家啊。”我说。
“还有不到一个月,别的搜捕者都在满世界调查,你居然有心思跑回家。”
“快给我滚回来!”队长咆哮起来。
“你大爷的。”挂掉视频,我悄悄骂了一句。
“曼曼,我得回搜捕队一趟。”我说。
“啊?”路曼从厨房跑出来,“那你先吃点东西吧。”
“不了,你自己吃不用等我。”
穿上外套,我向搜捕队走去。
-9-
“到底在哪呢?他大爷的。”
走在夜晚的大街上,想起路曼做的油焖大虾,我一阵心痛。
说来也怪,这X系列机器人就这么聪明吗?隐藏了这么久,也该被找到了吧。
失神的片刻,闪烁的白光突然充满了我的视线。
“去死吧!”是莓凌的声音。
来不及躲开,莓凌驾驶着飞行摩托撞了上来。
“啊!”我呼痛,身体直直飞出了几米之外。
大脑嗡嗡作响,我仿佛听到齿轮碎裂的声音。
莓凌一步步接近我,大笑着对我说:“我终于亲手抓到你了,X-100。”
什么?
苦苦寻找的X-100,怎么可能会是我自己。
我艰难地侧过头,眼前是一地的黑色机油。
“你从来没有真正爱过我。”莓凌举起枪,对准我的头。
“但我并不怪你。”她缓缓扣动扳机。
“机器人是没有爱的。”她说。
“砰——”
-10-
“亲爱的,你怎么了,快醒醒。”
我睁开眼,路曼焦急地看着我,摇晃着我的身体。
我飞快起身,这才发现浑身浸透了汗水。
床头柜上还放着路曼端来的那杯热茶,已经不再冒热气。
原来是梦。
“没事,做噩梦了。”我对她说。
“没事就好。”路曼为我擦掉额头上的汗珠,“晚饭做好了,快起来吃吧。”
我走到餐桌前,桌上摆着一大盘油焖大虾。
“还真是油焖大虾啊?”我说。
“嗯?”路曼不解。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梦到了。”我说。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呀?”路曼起身去开门。
居然是莓凌,身后还跟着几个搜捕队的同事。
“怎么是你?你是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我说。
“找你有点事。”莓凌说。
“路曼你好,我是莓凌。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吧?”
“你好,进来说吧。”路曼轻轻笑着。
我看着路曼大方又镇定的样子,无比欣慰。
-11-
“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事。”刚才的梦境历历在目,我看着莓凌,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能不能换个安静的地方?”莓凌说着,看了看路曼。
“在这里不能说吗?”我不耐烦地说。
“亲爱的,你们去书房吧。”路曼拍拍我,“放心,我不会介意的。”
思索了片刻,我点点头。
路曼给同事们倒上茶水,在客厅闲聊。
我和莓凌来到书房。
“现在可以说了吗?”我说。
“X-100已经被我锁定了。”莓凌说。
“人在哪?”
莓凌没有回答,她只是盯着我看。
噩梦场景浮现在脑中,我腾地站起身:“你怀疑是我?”
“那倒没有。”莓凌也起身,“你大二那年运动会上,磕破了膝盖,满腿的血。”
“那你来找我,到底要说什么?”
“你有没有怀疑过路曼?”她小声说。
“怎么可能!”我嗤笑出声。
一个会在冷风中为我披上外套,会耐心安慰我,会费尽心思为我做各种美食的女人。
怎么可能是个没有爱的机器人呢?
“路曼,就是X-100。”莓凌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着。
“哦?那你有什么证据?”我忍俊不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还是你第一次见到她吧?”
我明白,莓凌无非是来捣乱的。
可她一定没想到,路曼是个多么宽容善良的女人。
“对不起。”莓凌轻触腕上的手环,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书房的每一个角落,都亮起了微小的红点。
“你在我家装了监控?”我冲她大吼。
“一开始,我只是好奇,能和你结婚的女孩,究竟是什么样。没想到误打误撞,发现了X-100的线索。”
“你胡说!”我瞪大眼睛,“机器人是没有爱的!”
“路曼就是没有爱的!”莓凌迎着我的目光,斩钉截铁。
“她陪我看球赛,陪我打游戏,变着花样给我做饭,不吵不闹体贴懂事。”愤怒令我忍不住地颤抖,“你居然说她没有爱?”
“这些行为就一定是爱吗?”莓凌问。
“如果连这些都不是爱,那什么才是?!”
“砰——”熟悉的枪声在客厅响起。
我回过神来,冲到客厅。
-12-
同事们站在一旁,其中一个人手中的枪还微微冒着白烟。
路曼倒在地上,身下是一地的黑色机油。
“曼曼!”大脑一片空白,我飞扑过去。
黏稠的机油溅在她白净的脸上、胸口上、手臂上,浸透她的白色家居服。
我伸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她的胸膛炸开,机油仍向外冒着。
银色的铭牌碎片挂在领口上,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X。
无数念头在我脑中穿梭,我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同事把枪递给莓凌:“你果然猜对了。”
她愣在那里,沉默着。
“莓凌,你怎么了?”同事问。
莓凌看着窗外,恍惚地开口。
“没什么。”
“我只是在想,当AI有了记忆、温度、人类的外形,和一切表达‘爱’的行为方式。”
“AI与我们,究竟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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