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进斗金，月赚豪宅，“羊毛党”真有这么神吗？

热点资讯▕ 知识分享▕ 专业解读

订阅NewMediaLab

广东省新媒体与品牌传播创新应用重点实验室

本期作者

想去琴岛看海的鱼

本期关键词

羊毛党 | 风险控制 | 灰色产业

如今，上至60岁的退休老人，下至义务教育的未成年，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薅羊毛”的行列中来。无论是吃饭、出行还是购物，“羊毛党”们都要在众多互联网平台上货比三家，用火眼金睛寻找优惠券和折扣活动。

有利可图的地方就会滋生出产业，“薅羊毛”不再是散兵游勇们获取蝇头小利的生活方式，而是形成了一条条分工明确、收益巨大的黑灰产业链。

2018年12月17日，星巴克推出“APP新人注册礼”活动：凡通过星巴克APP成功注册星享俱乐部账户的新会员，可获赠一张中杯咖啡免费兑换券。

由于活动没有采用任何风控措施——用户只需一个新手机号、填写简单资料即可注册成功，专业羊毛党通过黑卡自动注册的方式获取、囤积、贩卖了大量免费券。最终，星巴克损失高达一千万元以上。

2019年1月20日凌晨，拼多多被曝出现重大Bug，用户可零成本领取全场通用的100元无门槛券。尽管平台及时修补了漏洞并强制退回大量订单，但仍被黑灰产团伙盗取、变现了巨额优惠券，最终损失近千万元。

电商、P2P、网贷、虚拟货币……羊毛党不再是大家心目中大量囤积低价卫生纸、方便面的“倒爷”，而是冲锋在互联网最热门的黄金地，探寻着风口动荡中的风险与机遇。

随着互联网平台风控的不断加强，曾经创造众多暴富神话的羊毛党似乎销声匿迹了。但事实上，越来越多的消费者参与到薅羊毛的行列，羊毛党行业也在新的网络环境下发生着奇妙的迭变。

羊毛党：从“捡毛”到“杀羊”

在99年的央视春晚小品《昨天今天明天》中，宋丹丹饰演的白云大妈为了给老伴织一件毛衣，利用给生产队放羊的便利条件，揪羊毛、搓毛线，被扣上了“薅社会主义羊毛”的罪名。受这一人物启发，人们将那些力图把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享受精打细算乐趣的人群称为“羊毛党”。

今天，人们口中的羊毛党指的是在互联网背景下诞生的特殊群体，他们利用互联网平台在营销推广中推出的各种市场优惠，以套取代金券或现金为目的，从而进行注册或使用平台产品、服务。其套利的行为被称为“薅羊毛”。

随着“羊毛党”数量的增加，出于不同性质和目的的“羊毛党”也开始呈现出明显的区隔：有人通过优惠活动来为生活精打细算，有人通过分享优惠信息来成为职业“线人”，也有人恶意利用规则漏洞来“杀鸡取卵”。

1. 自给自足的“捡羊毛党”

在最开始，懵懂无知的羊毛党们都还是自给自足的“真实用户”：他们秉持着精打细算的生活态度，热衷于收集和分享各大电子商城、银行、实体店等各渠道的优惠促销活动、免费业务等信息，并且根据自身需要，有选择地参与，从而以相对较低的成本甚至零成本换取物质优惠。

事实上，直到现在，现实生活中大部分“羊毛党”都是这样的普通人，他们不会去P2P平台注册大量新户获取补贴，或是专门盯着电商平台的Bug价大量抢购、囤积。对于商家来说，与其称他们为“羊毛党”，不如说他们就是优惠活动的目标用户。

与灰黑产业的羊毛党相比，他们参与活动、购买商品和服务基本都是出于自身消费需求，而非以敛财为目的。

当然，这些人并不就是图个几十上百块钱的折扣，玩卡、航司、酒店都是资深“自给党”关注的热门活动。

通过信用卡提供的境外返现、航空公司的免费航程折算、星级酒店的低价折扣等，他们能享受到以旅行、餐饮为主的大量优惠，资深者甚至能以此环球旅行。随着逐渐入门，这类羊毛党会从省钱走向省时，强调的是在不增加成本的情况下，改善生活品质，是一种非常规的消费升级。

2. 信息传递链下的“抢羊毛党”

随着薅羊毛产业的发展与成熟，许多单打独斗的羊毛党开始在线上集结起来，QQ、微信、贴吧等社交软件都是他们的主战场。群主或管理员担任着“信息贩子”的角色，会搜集、整理、检验各类有奖活动或福利活动，包括但不限于新用户注册有奖、邀请有奖、关注公众号有奖、完成任务有奖、填写问卷有奖等等。

在早期，群里还分为作为发起人的群主、补充活动信息的信息员以及负责社群运营和管理的管理员，如今依靠机器人就能实现对多个群的自动信息发布、人员管理。群里的优惠活动力度越大、质量越高，群成员的收益越多、活跃度越高，群价值就越显著、口碑越好，就能吸引更多成员、提高入群价格。

随着商家风控技术的不断进步，真正“有利可薅”的福利活动越来越少。同时，商家也看到了这类信息群的价值，常常会联合群主制造虚假的“Bug营销”，实则是产品推广。信息群的运营模式发生改变：发布信息开始以电商优惠券为主，收费群变成免费群，群主收入从群收费变成商家广告收入，群员从“羊毛党”变成“韭菜”。

3. 恶意利用漏洞的“杀羊党”

在风险与利润并存的黑产里，产业链层级分明地划分为上、中、下游，而且各个层级环环相扣。上游环节掌控着最重要的技术开发，借助爬虫等网络技术搜索、测试平台漏洞，并开发自动化软件；中游则负责黑卡注册、猫池（可同时支持多张手机卡的设备）养号和下游社群的开发管理；最终，下游玩家才能分到一杯羹，并成为为上中游分担法律责任、向商家施加压力的用户基数。

由于这种方式会迅速引起商家注意并止损，所以速度显得至关重要。黑产羊毛党们会快速刷单获利，并及时通过Q币、话费等高流通性的产品变现，最终在各个社群中疯狂裂变，呈现出一种不顾后果的“杀羊”态势。

在本文中，分析的“羊毛党”主要指的是后两者，他们以套利为目的、对平台的忠诚度近乎为零、使平台的长期发展受到损害、对普通网民的传染性极强。对于他们来说，自己仿佛真的和商家互换了身份，化身为狼，平台则成了任人宰割的小羔羊。

羊毛党带来的负面影响

2018年，《数字金融反欺诈白皮书》显示，2017年我国黑产从业人员超过150万人，年产值达千亿元级别。与之相比，我国的网络安全市场规模还不足400亿元。

作为黑灰产的重要盈利模式之一，“薅羊毛”从暗扣话费、广告流量变现、手机应用分发，到木马刷量、勒索病毒、控制肉鸡挖矿等无孔不入。理所当然，商家成为了最直接的受损方，但并非唯一的受害者。身陷漩涡的玩家以及遭受波及的路人，没有谁会是永远的获胜者。

1. 商家：身在明处的被动受害者

如今，国内的羊毛党已经形成了利润丰厚、层级严密、组织化程度极高的灰黑色产业，上至BAT，下至普通电商小店，只要举办营销活动，都有可能面临羊毛党的巨大威胁。即使是面对上市公司那样的庞然大物，羊毛党们也有可能投入上亿的资金攻势，分而食之。

2016年8月份，上市公司大智慧旗下的直播平台“视吧”推出了福利活动：新注册成为主播的用户，前三天只需每天直播10分钟，即可赚得30元，次日可提现。

根据直播观看人数，还有额外的排名奖励。由于没有设置严密的认证机制，羊毛党利用大量黑卡注册直播，然后操控假帐号来抬高直播间人气。截止2016年底，该平台宣布倒闭，投入的16亿资金中有14亿分发给主播，大半被羊毛党薅走。

由于许多羊毛党大头都有较强的反侦察意识，平台难以对帐号进行追溯，也不易在大量混淆视听的假帐号中进行分辨。一方面，出于法律维权成本高、周期长、难度大的效益考量；另一方面，出于公关和企业形象维护的需要，大量平台选择忍气吞声，导致羊毛党愈发猖獗。

2. 用户：被横刀夺爱的最终受损方

平台损失了金钱和声誉，真正的用户却在悄无声息中丢失了原本该属于自己的权益。许多用户在质疑福利力度、企业诚意时，万万没有想到，大半红利都被羊毛党收割，并且成本远远低于自己。用户不仅直接损失了物质利益，对企业的忠诚度也受到影响，导致商家和消费者的双输。

羊毛党越来越多，羊毛却越来越少。大家不再满足互联网平台，连银行、酒店、航司都受到了影响。企业给予用户的福利不断缩水，活动门槛逐渐提高，名额限制越来越严格。招行、广发、兴业等银行纷纷下调免费里程兑换上限，招致大量用户不满，甚至上告至银监会。

有人削减福利降低成本，有人则直接撂挑子不干。苹果公司在世界大部分国家的保修政策都是“只换不修”，而国内却是“只修不换”。2013年，一些羊毛党瞅准了官方换机的商机，收购大量二手在保手机，人为制造故障更换新机。当时，深圳苹果旗舰店的每周保修索赔事件超2000起，是美国最大旗舰店的3倍。在2013年一年，苹果就为此损失了37亿美元。

3. 羊毛党：身陷“反薅”和法律囹圄的棋子

对于大量处于产业链下游的普通羊毛党来说，他们既是中上游获取利益的人气和分担责任的替罪羊，也是商家有机可乘的“韭菜”。许多平台利用羊毛党的趋利心理，大把收割着他们的带来的流量甚至是金钱。低成本、低门槛、高回报吸引着普通羊毛党越陷越深，反而忽视了其中的高风险。

随着羊毛社群商业模式的转变，群主不再是为群员服务的“情报贩”，而是为商家提供广告接口的“中间商”。在贴吧、小红书、知乎等社交和内容平台上，“0元薅大牌”、“平台重大Bug”、“月入上万”等“成功案例”随处可见，吸引普通网名加入社群。

在群聊中，每分钟都有电商优惠、返利活动刷屏，刺激着群员购买自身不需要的商品，甚至是大量囤货希望能低收高卖。在商家和群主的联手策划下，羊毛党反变成他人“随手可薅”的“羊毛”。

同时，灰产与黑产之间并没有明显的界限，稍不注意就会跨界，引火上身。“我凭合法公开手段谋取的利益，凭什么要为平台的过失背锅”是许多羊毛党的主流观点，但这并不能影响到法律的判定。如今，许多像快操盘的事件表明，黑产终究还是违反了盗窃罪的相关规定，作案严重者甚至会被追究刑事责任。

如何遏止羊毛党

近年来黑灰产的技术手段越来越强，形式也日益多样化，大部分都转向云业务和移动应用形态。传统的防火墙、防病毒、入侵检测已经不能抵制羊毛党的投机行为，需要建立更加科学、系统化的安全和止损机制。

在活动发布前，要经过严密测试并搭配风控体系，比如身份核实、单人领取限制、使用限制等。在业务发布后，要搭建一整套持续的监控体系，对于优惠券及流量进行监控，并设置报警阈值、失效机制、熔断机制等。在受到攻击后，要通过源头追溯和法律追责等手段及时止损，并通过危机公关合理处理事件，恢复公众信任。

羊毛与金钱一样，本身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对于获利群体而言，羊毛是收获，是福利；对于受损群体而言，羊毛是灾难，是伊甸园里的蛇。羊毛届常常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小薅怡情，大薅伤身，强薅灰飞烟灭。”通过优惠活动合理获取利益，提高生活水准并非坏事；但过度痴迷羊毛，迟早会越陷越深，直至违法之地。

E N 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