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岁的拼多多市值超百度，上市之前黄峥走过哪些坑？

采访 | 范晓东 整理编辑 | 许文苗

小财说：

4岁的拼多多在今早市值超过百度，成为中国第五大互联网上市公司。

8月30日早间美股收盘，拼多多大涨8.66%，市值达到390.67亿美元，超过百度。

“快”是拼多多最直观的表现。成立三年，拼多多火速上市。这家“快公司”也遭遇过舆论滔天洪水的冲击，以至于创始人黄峥最苦恼的事情是“作为一名理科生，不知道如何和媒体、舆论打交道”。

在消费升级的大呼声中，拼多多一度被视为逆行“异类”。它的游戏分享模式被诟病为病毒式营销，它的低价商品被质疑为假冒伪劣的同名词。

黄峥觉得，拼多多这个生态会不断迭代，但是在迭代的过程中，其它电商“走过的路，受过的苦难，它们也要受一遍”，假货问题、平台和供应商的问题，在这个过程中爆发出来了，关键问题是解决矛盾的能力。

更重要的是，黄峥相信拼多多承载了一个更加复杂的中国消费生态。他在《财约你》访谈里面说所谓消费升级不是让上海人喝上阿尔卑斯的矿泉水，而是让一位妈妈可以买全世界最好的奶粉，也可以买低价厨房纸。“消费公平比消费升级更重要”。

回顾财约你2018年7月，在拼多多上市之际对黄峥的专访，让你更加了解这家企业和它的创始人。

成立三年火速上市

黄峥回应“不缺钱”

财约你：

今天拼多多在美国上市之后，你的身价可能会排入中国内地富豪榜前三十，对这个有特别的感觉吗？

黄峥：

没什么感觉，我跟以前一样。（相反）可能会有一些负面影响，对我个人来讲。

财约你：

外界说可能是资本寒冬到了，拼多多上市会不会是缺钱了？有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黄峥：

如果你看到拼多多账上的现金，就不会这么问了。从C轮开始，我们的现金都没有用过，而且我们的广告收入非常强劲，所以根本不存在（缺钱）。而且这次拼多多股票的发行，我们总体摊薄稀释比例也是较低的。

财约你：

你之前一直是学霸或者是精英的形象，你觉得现在和以前有些变化吗？像这次在美国上市，你不去现场敲钟，可能骨子里还是有一些特立独行的性格，你觉得现在和以前的好学生形象有差别吗？

黄峥：

我觉得我没有那么特立独行，从小到大确实是好孩子、好学生，但是出生在普通的家庭，我爸妈也就是初中文化的普通工人。包括今天，我不觉得上市之后和之前，黄峥本人会有巨大的变化。甚至对于拼多多来讲，这个公司也不会因为上市产生巨大的变化。对于上市，我真是没有特别觉得非常不一样。当然，确实是一件喜事，也是大家一个阶段性的成果。

财约你：

如果说你没有创办拼多多，也没有成为一个上市公司的CEO，你觉得人生中另外一个让你觉得有人生满足感的职业是什么？

黄峥：

做科学家，我们小时候不都有梦想要做宇航员和科学家嘛，我现在还想做科学家，如果我是一个科学家或者是一个很好的医生，我的成就感可能会更大。

“把阿里的强执行和腾讯的产品

思维融合”

财约你：

回到拼多多一路走来的过程，大家一直觉得它是一个创造奇迹的公司，拼多多只用了三年的时间做到这样的规模，回过头来看，当初你是怎么看到这样一个创业的机遇？

黄峥：

首先这个快速的成长还是要感谢这个环境和时代，我之前也做过一些其它公司，可能个人努力的成分更大一点，但是拼多多光靠个人努力是不行的。从拼多多特定的机会来讲，是智能手机对生活的影响和改变。可能现在大家不觉得有什么，随时随地拿着手机拍照，跟人聊天。但是四五年前，如果你以旁观者的角色去看这个事情的话，其实变化极其剧烈，大家不再盯着电脑，而是改成盯着手机，这个其实是一个极大的变化，包括整个社交网络的兴起，各种各样新的媒体占据了大家各种各样碎片化的时间，所以伴随着大的行为模式的变化，我是觉得应该有新的机会。

另外一方面，当然要感谢移动支付和全国的物流体系，我想中国是全世界领先的。

财约你：

你说的可能是一个宏观背景，但是有这么多做团购的，拼多多只有一家。这个机会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我想知道当时你有一些什么样的契机，比如说和某一个身边的同事、朋友也好，怎么会想到找准这样一个模式？

黄峥：

在中国的环境下，机会非常多，这个大环境非常生机勃勃，能看到机会的人其实是非常多的，包括拼多多刚做起来的时候，可能做了几个月就有大量的人在抄，甚至在中国的环境下是抄到一个象素级别的拷贝。所以你有点子本身并不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事情。我也不觉得一个能做到一定规模的公司是靠抄别人的，对这个事情的理解是靠背后一点一滴的苦功夫。

在拼多多成长的过程当中，我们对社交的理解，对电商的理解，对产品、移动互联网的理解，是非常独特的。很少有团队是既做过电商又做过游戏，把这两个世界，一个是阿里强执行的世界，一个是腾讯产品思维的世界能够融合在一起，这个是比较难。并且在这个基础上扎实去做供应链，去做那些苦活累活脏活，而不是指望一蹴而就，这个还是要给我们自己一些分数的。

财约你：

从具体的过程来看，你觉得三年时间里面，重要的业务层面的改变也好，或者是战略决定也好，对于拼多多而言，哪几步是最重要的？

黄峥：

最开始的时候当然是选择拼的模式，一开始是卖水果，这个过程运气占更多，但是在那个时点决定做这件事情还是非常重要的，因为过了那个时间档口，可能初始的第一推动力的机遇就不存在了。那个时候正好是微信红包摇一摇，大家手机里都有红包，但是地面的支付又不成熟的时候，在今天移动支付使用场景已经非常多了。

到了第二个阶段，我觉得相比其它创业公司，不管外界怎么理解的，我们内心还是说确实在供应链上、在品牌上、在整个商户的迭代上花了很大的功夫，我们始终觉得商品的综合性价比、供应链是电商的基础。可能很多人觉得好像一招鲜吃遍天，能够“拼”所有人都会来，就搞定了，但实际上不是这样的，正因为这些苦功夫使得我们在起跑之后中间的一段时间里面，能够和别人拉开距离。

第三个可能是这个过程当中决定做平台，避免了平台自身和商家的冲突。

“腾讯是一个非常包容的投资方”

财约你：

如何评价腾讯在这个成长过程中的角色和作用？大家还是觉得腾讯有很大的扶持和帮助，你自己怎么看待腾讯扮演的角色？

黄峥：

首先有一点，在拼多多前面一年半，甚至两年时间里面，开始A轮、B轮的时候，腾讯不是我们的股东，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都是一样的。

接受了腾讯的投资以后，我发现腾讯非常好的地方就是它是一个非常包容的投资方，它从来不试图去改变你，反过来会在经营管理和需要帮忙的地方来帮一些忙，这个是最好的。它提供了一个相对公平的竞争环境，现在时下流行说营商环境，腾讯这个大的体系上面投了很多公司，几百上千家公司，它在这个小的虚拟的世界里，我觉得是创造了一个比较好的营商环境。

阿里和京东电商模式是

“搜索引擎模式”

财约你：

中国的电商已经有阿里、京东两座大山了，大家可能觉得要出来一个新的大平台电商的机会非常少，拼多多从夹缝中成长起来，它做对了什么？

黄峥：

我觉得最重要的还是这个模式本身，原来的电商，阿里也好，京东也好，其实消费者是有强目的、有想法的，所以要去做这件事情，这种情况下更像一个搜索引擎，整个模式也是搜索引擎模式。

原来在搜索模式下，完全都是根据人的意愿和目的来的，所以就比较分散。搜索引擎有一个现象是长尾效应，如果你是一个长尾，你可能就没有办法聚集足够的量，让这个工厂可以做一条产线的生产。那么在拼多多这种状况就得到了一些改变，我依然举我们卖水果的例子，如果是搜索的模式下会怎么样呢？我今天想吃苹果，明天想吃香蕉，后天想吃梨，所以我们三个人在不同的时间里面买了三样不同的东西，但是在拼多多的情形会怎么样呢？很有可能我看到有赣南橙丰收了，我就把赣南橙分享给了你，然后你又分享给了你同事，瞬间我们三个人在一天里面就吃了同样的橙子。所以拼的这种模式能够把前端的需求在两个维度上聚集，把三个SKU聚集到一个，并且把时间从三个不同的天聚集到一天，你在两个维度上进行聚合的话，这个其实力量是非常强大的。

拼多多做的事情不是强目的，一方面是非目标性，另外一方面确实加入了人和人的互动，把人的情感和购物的性价比能够融合起来，这种场景以前是不存在的，而且在智能手机普及之前也是很难被规模化的。这个我觉得是最最重要的，对这个东西深度的理解和相信，并且去坚持，我觉得是最重要的。

财约你：

你觉得社交电商领域还会出现下一个拼多多吗？

黄峥：

首先我觉得不存在社交电商，我在其它的地方也讲过，拼多多不是社交电商，没有人是社交为了买东西，或者是买东西为了社交，它是一个副产品，这两个东西结合，这里最大的差异，一个是搜索形式的，一个是非搜索形式的，差异在这里。我不觉得存在社交电商这么一个范畴。

财约你：

从一定意义上来说，拼多多好像没有打过恶战，你觉得未来的竞争在什么地方？

黄峥：

没有打过恶战，这句话不太对，电商是一片红海，不光拼多多要通过打恶战才能成长，即使没有拼多多，现有的巨头们也每天都在打恶战，电商领域的竞争，不管是从商品运营到软实力的竞争，甚至到跟媒体沟通的能力，我想都是互联网几乎所有的细分类别里面最残酷的。

所以在这个领域里头，市场很大，进入者很多，但是在最近几年能够冒出来的人非常少，并不是缺乏创业者，而是有很多人在做。因为这毕竟是一个极大的市场，但是它的竞争太激烈了，很多时候在萌芽或者比较小规模的时候它就被打死了。

“讨好五环内用户是件挺做作的事”

财约你：

外界可能更愿意这样去评价，拼多多是因为找到了一个四五线城市的下沉市场，找到了一个阿里、京东甚至都没有触达的用户，因为微信普及可能更广一点，包括它的年龄阶层，市场的范围，大家认为拼多多做了低端市场，你怎么看待这样的看法？

黄峥：

这个我觉得也许是媒体发挥的作用吧。我是理工科的，我们看数据、看事实，这么大的用户基础，我们今天3.4亿，甚至未来可能4亿的用户，差不多是中国最大电商的一半。中国的环境，阿里巴巴也好，京东也好，尤其是阿里巴巴，是多么的有名，家喻户晓，在这种情况下，你认为还有人不知道淘宝吗？几乎不可能。就算有一小部分人不知道，你说他有微信支付，没有支付宝？这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你去看我们的分布，跟中国的平均情况是非常吻合的。当然如果你跟其它电商比，他们可能更加聚集在一线城市，一线城市的人口密集度更高，物流更好做，这个是完全有可能的。但是我觉得哪来这么多还不知道淘宝、京东的用户啊？这不存在的。

财约你：

对拼多多而言，你内心还是很渴望这样一个产品能够得到更多的用户，甚至是所谓的“五环内用户”人群的认可？

黄峥：

其实不存在渴望不渴望，很简单，如果我真的特别渴望，在今天拼多多是很容易做这样的事情，比方说针对北京的用户，它就做一个不一样的界面，针对上海内环的用户就做一个不一样的界面，根据你的地理位置不一样，瞬间你就觉得高大上了，但是这不太符合我们的价值观，这个效率很低，有点做作，你为了讨好而讨好，我们应该做的事情是针对最广大的人群到底需要什么，我们是不是在让越来越多的用户有越来越丰富的产品，我们整体算法的匹配是不是越来越好。我们没有必要为了一部分人，或者是为了迎合某种舆论，去故意做一个东西，说你看我也有这个，这个是没有意义的。相反的是正因为我们像今天这样，所以才会有那么消费者支持我们。

财约你：

如果拼多多以后做更多的高品质产品，做更多所谓的消费升级的商品服务，你觉得会面对挑战吗？或者有没有这样的规划和想法？

黄峥：

首先我并不是特别感冒“消费升级”这个词，我觉得每个人心目当中的消费升级是不一样的，比如我生活在中国的核心一线城市，这里人的生活水平，包括消费已经是世界一流国家一流城市的水平，还要怎么说消费升级？当然还有一类想法是说我还可以再升级，比如说我用法国进口肥皂，喝依云的水，或者阿尔卑斯山的水，但我在想这个是不是我们追求的？

如果非要说消费升级，我觉得应该更多的是说能不能够让不同地区、不同消费能力的人都能获得自己的消费升级，有自己差异化的选择。所以一定程度上来说，消费的公平远比所谓的消费升级要来的重要。比方说有一位互联网大佬接受采访的时候说过一个现象，是《国富论》里面讲的现象:相对落后的地方，东西越少越贵，像上海这样的城市，很多时候消费反而比其它的地方东西要便宜。这个东西一定程度上是不太公平，也不利于整个社会走向更加和谐、共同富裕的。今天的问题并不是我们跑得快不快，而是不够均衡。拼多多在这个方向上确实做了一些努力，希望更均衡，这是我自豪的。

“跨区域拷贝可能成功

但是同一市场不可能”

财约你：

阿里和京东后来都有借鉴拼多多的模式，做低价版也好，或者拼购也好，你觉得他们为什么没有对拼多多的成长造成威胁？

黄峥：

互联网这个领域，在同一个市场区域内进行完全的拷贝，不做创新是很难成功的。之前这些拷贝更多的是把美国的模式拷贝到中国来，比如说会有中国的亚马逊，中国的易贝，中国的Google，这样的概念出现，今天我们很自豪地发现在今天的互联网环境下，中国出现了一批公司是有自己的商业模式，有创新的方式，不只是拼多多，他们都到了比较高的市值。

并且你会看到世界的其它地方在拷贝中国，比如说印度的拼多多，欧洲的拼多多，类似这样的现象。这种跨地域的拷贝是有可能成长的，因为它有天然的信息和人群隔离。

但是在同一个市场下，要抄一模一样的模式，包括中国、美国的发展历史上，我是想不出来，还真没有过。

财约你：

拼多多在准备上市阶段做了很多广告的投放，包括世界杯的时候，很多人都被拼多多的广告洗脑了。拼多多在综艺节目上也会有更多的投放。有时候我们会在想，这一套思路好像和vivo、OPPO有一点相似，无论是刚开始的路径还是之后在营销上的打法，你觉得你会无形中受到段永平或者vivo这些企业的影响吗？

黄峥：

从我的成长经历来说，段永平对我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大家都认为品牌本身是一个长期的虚拟资产。虽然你投世界杯的广告，大家喝着啤酒吃着鸡翅，不太可能去下载APP的，但是潜移默化当中，你脑子里面加深了拼多多的印象，如果我们持续这么做，拼多多这个虚拟IP的资产是在增值的。

所以我在招股书里面也讲，我们永远要专注长期的企业内省价值，品牌广告就是很好的例子，它对企业的长期价值是有增加的。品牌广告更像一个投资，而不是消费，但是放到财报上，它其实就变成了一个费用，所以这个是有反差的。但是我们的思路永远是说做正确的事情，奔着长期价值最大化，或者是长期价值健康长久的角度去做。

“阿里巴巴受过的苦

我们都要受一遍”

财约你：

拼多多是一个带着光环的创业公司，但是不可否认，一路走过来也有很多的质疑，也出现过一些问题，包括假货问题、质量问题，和一些供应商的矛盾，你觉得它是在一个好的基本面上的正常问题的产生，还是说有一些很难从根本上解决的障碍？

黄峥：

拼多多是从夹缝中长出来的，长出来之后，撑开了一片空间的过程当中是不容易的，同时也打破了一些既有的利益。当你打破既有的利益格局的时候，必然有人不舒服，有人不满意。我觉得这个是竞争导致的。

另外一方面，一个平台在迭代演进的过程当中，其实你很难做到3、4亿人，包括几百万商户之间毫无矛盾，中间有一些矛盾会冒出来，这里关键是比例上，包括我们是否能够从一次次的矛盾解决当中去进步。

我自己是杭州人，曾经亲身看到淘宝好多个阶段，都出现过这种问题。包括你刚才说的假货的质疑，在阿里上市前后也是非常多的。还有商户的矛盾，有名的“十月围城”，当时杭州好多条道路都是被封掉的。这些东西并不是平台方当时愿意让这些事情发生，但是这些事情发生了，我们看到的是它很积极地在面对，并且从中不停地迭代，因为有这些才使得阿里成为了今天的阿里。

拼多多幸运的地方是在于一定程度上我们看到前人走过的路，我们有可能避免其中一部分，把有一些恶性的问题缓和掉，相当于别人预演了一遍，这是我们占便宜的地方。但是整个过程，我们是很难去跳跃的，别人走过的路，受过的苦难，我们都得去受一遍。只是有可能我在学习别人的经验，我能够走的稍微快一点，但是不可能跳跃这个历史的发展。

财约你：

从分析角度来看，有很多人说中国的互联网公司都是有原罪的，特别喜欢用“原罪”这个词，你怎么看待原罪这个东西在中国互联网成长过程中的作用？

黄峥：

我觉得这个词特别不好，什么叫原罪？我们看到，今天不光是拼多多，很多其它的公司都越来越勇于站出来，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公之于众。上市就是这样一个过程，相当于把家底全部翻出来让大家都去检查个遍，有没有“原罪”，请大家来看。

至少从一个创业者的角度来讲，我觉得这种讲法对中国的环境，对千千万万付出努力的创业者，包括对消费者来讲都是不公平的，讲这句话的人应该不是用户。

财约你：

具体来看，品控是拼多多比较重要的一个问题，作为一个平台方和下面的供应商究竟什么样的利益契合点是一致的？

黄峥：

在我们看来，我们之前做过自营，又做平台，然后决定用平台的形式往前走，在这个问题上我们有比较多的思考。我们不定性讲哪一个模式一定怎么样，但是至少从我自己的思考来讲，平台有一个天然的好处，就是它跟商户之间的规则。哪怕有抽佣，这些是非常公开透明的，不太存在利益的博弈。从大的范围来讲，做品控，要为消费者服务的更好，商家希望消费者回到他的店铺，这一点和平台也是一致的。平台有一个好处是什么？它的规则透明，同一个商品可能有多个商家，他们是竞争的，所以是一个互相监督的过程，垄断性更小。不垄断，互相监督之后，看起来矛盾多了，因为矛盾爆发出来了，但是矛盾爆发出来之后，它解决的也快，不会深层次沉淀在那里。所以对于平台来讲，你看到的是看起来好像矛盾很多，就跟夫妻一样，如果一对夫妻不吵架估计是要离的，如果小架整天吵，可能反而是和睦的。

最大担忧

业务的裂变与人员的线性增长矛盾

财约你：

你自己对拼多多未来最大的担心是什么？

黄峥：

当前来讲我们在人员上还是有很大的压力，相比同量级的公司，一般他们都是几万人，我们现在才2000人，这是非常大压力的，很多事情来不及做，人力也不够，我们只能是花最主要的精力做最主要的事情，但是就会遗留下来很多不完善的东西，这是第一个。

第二个，业务扩张快，我们的人数扩张不可能指数级的，前端的消费者、订单量是可以指数级增长的，因为有裂变，有市场，但是人员，每一个人进来，融入到一个团队是一个线性的过程，很难指数级增加，所以人员增长和业务增长之间是会有一个比较大的空间。这个空间越大对我们的压力越大，甚至不得不控制业务的增量来缓解人员增长的压力，这在很长时间都是我们的挑战。

财约你：

拼多多的成长太快了，对你们是一个挑战，你之前可能没有管理过这么大的公司，这么快的速度，在管理上有没有失控的时候？你自己扮演的角色是CEO，现在的作用是什么？

黄峥：

当然我刚才讲了未来人数的增加带来的挑战是比较大的，其实更大的挑战是要从一个创业状态的公司如何在上市之后维持创业状态，并且推动这个公司变成机构化的，我希望这个公司不只是几个创始人的公司，我希望它像一个小孩能够独立于父母，自我演进、自我成长的，这个是最难的。

财约你：

大家提到拼多多的时候可能都会联想到黄峥。

黄峥：

会吗？

财约你：

外界不是特别清楚拼多多还有什么其他的管理人才，上市之后会找更多的管理人吗？

黄峥：

首先我觉得大家提到拼多多也不会想到黄峥，黄峥也不是那么有名，我也不希望自己变得更有名。当前可能没有办法，但是未来我希望我能够逐渐不需要接受采访，自然会有新的同事来顶替我当前的位置。当前我在这个位置上，所以我就得履行我在这个位置上的职责，所以我才接受采访。

拼多多的终极状态

Costco+Disney

财约你：

有没有想过拼多多的终极状态应该是什么样的？

黄峥：

就是Costco+Disney。人因为人际关系分成一群一群的，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面。可能我是一个妈妈，买纸尿裤的时候买全世界最好的纸尿裤，但是我买厨房纸的时候可能特别在乎价钱，一个人的不同面能不能结合起来，比如说这些妈妈买纸尿裤的时候是一个群体，买厨房纸的时候是另外一个群体，针对不同的群体有不同的工厂在围绕着这些人孜孜不倦地优化生产、优化设计。这就是相当于拼多多是一个Costco的集合，当物质生活逐渐满足之后，我希望购物的过程中有更多的乐趣，你来这里，来拼多多的时候，给人的感觉是我要去迪士尼乐，是一个快乐的心态。

巴菲特的建议

不够显而易见的东西，说明它不够好

财约你：

我们最后聊一下创业话题，你早年是见过巴菲特的，你觉得这个会面对你的影响大吗？从中学到的东西是什么？

黄峥：

我觉得不大不小，因为我本身的预期没有特别高。但是确实存在一个现象，同样一句话不同的人讲出来的效果是不一样的，一方面见一下世面，而且我也特别敬仰巴菲特的这些理念，所以能有机会当面听他讲，而且还是好几个小时，对我自身来讲还是有一些触动的，应该比我当时的预期还是要好很多，得到的更多。

财约你：

你现在还记得对你影响最大的观点吗？

黄峥：

比方说当时餐桌上有人说怎么判断这家公司好还是不好，好像也没有见过你用计算器来计算这个公司的价值，巴菲特说好与不好是用平常心去看，是显而易见的，如果不显而易见，说明它还不够好。

举个例子，就好像说你在一个餐厅里坐着，有一个很高的人走进来，如果他是姚明，你肯定一眼看到了。但是如果一个人走进来，看不出来是姚明，说明他不高嘛。这个东西说明什么呢？当你用平常心，用常识去看待东西的时候，显著的差比是明显的。另外一方面来讲是说一些细枝末节的小的差异有些时候是可以忽略的，你应该关注在大的面上。

快问快答

Q1：用一句话来形容电商的终极形态？

黄峥：迪士尼+Costco。

Q2：你说上市只是公司成功的一半，那么在您看来公司的终极成功是什么样子？

黄峥：永远不会终极成功。

Q3：你觉得自己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吗？

黄峥：我觉得不算很有野心，也不算没有追求。

Q4：你最想改变世界的一件事情是什么？

黄峥：我们更多的是被世界改变，不是我们改变世界。

Q5：没有想改变世界的事情吗？

黄峥：我没有想要改变世界，而是说一步一步做好，能做一些改变生活的事情就已经很不错了。

Q6：怎么定义财富自由？

黄峥：我觉得我现在已经比较自由了。

Q7：财富自由之后最想干的事情是什么？

黄峥：做拼多多。

Q8：如果说你已经实现了在拼多多上想实现的事情之后，你还想做什么？

黄峥：做科学家。

Q9：如果可以穿越时间的话，最想改变的一件事情是什么？

黄峥：回到童年。

Q10：创业以来你遇到的最大困难是什么？

黄峥：不被理解，因为是理科生，不知道怎么和公众或者和群体、文科生沟通。

Q11：你觉得理工科生创业和文科生创业的最大区别在于哪里？

黄峥：文科生会更在乎人的情绪，理科生可能更愿意把事情规整化、写代码。

Q12：创业过程中想过放弃吗？

黄峥：想过。

Q13：什么时候？

黄峥：很多次。

Q14：最想放弃的一次是什么时候？

黄峥：可能两个月前。

Q15：为什么？

黄峥：因为有很大压力，而且很多时候不被理解，是很痛苦的，尤其在已经财富自由的时候，你就会问自己为什么还要做这个。

Q16：所以为什么呢？

黄峥：第一是有不错的机会，第二是能够实现自己的成就感和理想，第三个是能够带领一小部分人创造一个对社会有意义的事情，确实是有自豪感的。

Q17：你获得了很多大佬的认可，你觉得有什么品质打动了他们？

黄峥：问我其实不是最准确的，应该问我的朋友们吧，一定要回答的话，我觉得就是没有把他们真的当大佬。

Q18：同龄的创业者中你最欣赏谁？

黄峥：这个问题我可能一时半会还真回答不出来。

Q19：挑选合作伙伴的时候，你最会在乎对方什么样的品质？

黄峥：要有诚信，就是不要骗我。

Q20：你有被骗过吗？

黄峥：那很多。

Q21：举个例子。

黄峥：那还挺多的，具体的例子不好举，但是挺多的。

Q22：马云和刘强东，你更喜欢谁？

黄峥：这个也很难说，两个人各有特点，我希望他们都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