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烟乱象调查：山寨横行 质量堪忧

据中央广播电视总台中国之声《新闻纵横》报道，近日，美国接二连三的电子烟相关致死案例，给风头正盛的电子烟行业浇了一盆冷水。事实上，不论是不合规烟油引发的多起肺病案例，还是锂电池质量问题引发的爆炸，大都是因为电子烟质量不过关。

7个月前，3·15晚会点名电子烟；3个月前，国家卫健委表示，电子烟的危害问题应引起高度重视。记者调查发现，电子烟行业门槛极低，给代工工厂一只成品电子烟，工厂能在短时间内大量仿冒。市场上售价40多块钱一支的一次性电子烟，仿冒产品的出厂价只有不到十块钱。无标准，无检测，低门槛，躲在监管真空区的电子烟行业还要野蛮生长到什么时候？

在深圳华强北的电子市场里，电子烟商铺随处可见。市面上能见到的电子烟品牌，大都能在这里找到身影。高档的、便宜的、进口的……只要提出需求，商户几乎都能满足。

记者：有便宜的吗？

商家：差不多像这一款100多块钱。

记者：像比较知名的呢？

商家：220元。

中国电子烟行业委员会秘书长敖伟诺说，市面上所谓的进口产品大都只是外国品牌，产品真正的原产地就在离华强北不远的深圳市宝安区，宝安区沙井、松岗、福永这三个街道的工厂生产了全球超过90%的电子烟。“在欧洲、美国、东南亚，只要电子烟市场销售的，大都是来自中国生产的电子烟，主要的基地在深圳。”

记者来到位于松岗的一处工业园区，发现这里的工厂大都没有标识，从外部看，难以辨认这是生产什么产品的厂家。问到电子烟厂，附近的居民也闭口不谈。但是从园区墙上密密麻麻的招工启事中，记者还是发现了电子烟的踪迹。一家招工厂家声称可以生产多种电子产品，其中就包括电子烟。

记者以想要合作的名义联系这家工厂，在老板的指引下，找到了位于园区东北角的一栋三层楼房，工厂在二楼，规模不大，内外两间，外间是办公区，内间是生产车间。老板说，他们业务范围广泛，电子烟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但记者想要什么样的电子烟，他们都能仿冒。

老板：其实里面就很简单，你要做充电的那一种，你直接买个产品过来，然后我们这边直接帮你把这里面所有的东西都能烧（烧制电路板）出来。

记者：通过检测就能破译出来？

老板：对。不用多长时间，那个上面没有多少物料。

老板介绍，有“代工”和“包工包料”两种合作方式。选择代工，工厂只是负责组装。如果记者没有做过电子烟，可以完全交给他们来操作。

老板：包工、包料就是我这边采购物料，你是要原装的还是二、三线的一些物料？

记者：价格有差别吗？

老板：价格差多了，上个月我买一版钽电容，那个原装差不多1000块钱，2000个。稍微次一点就便宜了，像那种钽电容应该是500块钱就能搞定。但是那种的不好，使用寿命不好，特别是电容，IC芯片，电器元件方面的。

记者拿了一款市场售价为49元的一次性电子烟给工厂负责人看，他在拆解之后表示，使用中等材料，这款电子烟的出厂价可以控制在10元以内。“一天三五千套就生产出来了，因为里面没什么东西嘛，电池现在也不贵。成本在10块钱以内就搞定了。”

这位负责人称，市面上的电子烟品牌大都是贴牌产品，一家工厂能为数十个品牌代工：“自己贴品牌上去就可以了。其实追根到底下，厂家也是一样的，都是同一家公司在制造，然后拿出来贴上去就完事了，都是这样子卖。”

记者还按照招工启示上的电话联系了多个电子烟厂家，他们大都非常谨慎，拒绝记者去工厂探访。

记者：我们可以去工厂考察吗？

厂家：恐怕不行，因为这段时间有点特殊，厂里面有其他客户。你可以大概说一下，你需要的一个范围，或者是说产品类型。

记者：一次性的咱们出厂价可以做到多少钱？

厂家：有十二三的，也有十五六的，基本上都是这个价。

有一家工厂的老板则告诉记者，如果想要在短时间之内获利，还有一个更简单的方法——直接山寨大品牌的电子烟。“很多人还是在搞，反正现在没人管你这东西，谁也管不了你。做火了你就收手啊，你还恋战啊？”

像这样的仿冒产品在电子烟市场上并不少见。国内电子烟品牌“悦刻”就一直遭受假货的困扰。此前，悦刻联合深圳警方打击了一批假冒伪劣产品，悦刻供应链负责人闻一龙告诉记者，此类厂家生产环境简陋，生产过程中大都没有检测环节。

闻一龙说：“制假工厂就是作坊，可能面积也就几十平、一百平，在自己民宅里面生产。因为它的原料来源不受控，它在生产过程中品质检测也没有相应的设备去做安全性方面的评估。”

业内人士介绍，电子烟最核心的部件是通过加热让烟油雾化的雾化器，小作坊的雾化器质量如果不过关，则会带来严重后果。“我们在研究发热体的时候，一定要配合烟油。劣质的产品不管这些问题的，觉得只要能造着冒烟就行。原有的烟油成分，在某一定温度下，不会释放出过多的有害物质，如果搞个非常廉价的材料，虽然能把它加热，但是长期使用，有可能会得癌症。”

深圳市一家正规的电子烟企业负责人孙海铭说，电子烟的技术原理简单，行业的准入门槛较低，这是电子烟行业目前在野蛮生长的一大原因。“电子烟本身的原理并不是非常复杂，它就是一个雾化，加热雾化，相信你从深圳就能把几个东西搞齐，很简单，它的产业链太齐全了，所以就出现一个问题：谁都能干，不达标。”

粗放型发展，没有标准，谁都能干。敖伟诺说，中国的电子烟行业现在面临的最大困境就是无强制标准约束，在2017年，他们就出台过相关行业标准，对电子烟生产提出了规范要求，但行业规标准不具有强制约束力，希望国家标准尽快实施。

敖伟诺表示：“2017年成立电子烟委员会的时候，我们就召集了好多头部的企业，跟专家们一起制定了一个团体标准，电子烟雾化类器具的以及电子烟雾化液的两套标准出台了。但这是团体标准，不是强制性国家标准。由于在我国没有明确监管部门，相关的质量标准还属于一个空白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