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梦溪
英国作家阿道司·赫胥黎在1931年写了一部长篇小说《美丽新世界》,刻画了一个距今600年的未来世界,物质生活十分丰富,科学技术高度发达,人们接受着各种安于现状的制约和教育,所有的一切都被标准统一化,人的欲望可以随时随地得到完全满足,享受着衣食无忧的日子,不必担心生老病死带来的痛苦。但随之而来并不都是“美丽”,机械文明的社会中却无所谓家庭、个性、情绪、自由和道德,人与人之间根本不存在真实的情感,人性在机器的碾磨下灰飞烟灭。这也成了许多科幻作家试图去探讨的哲学命题,尤其是在赫胥黎的“美丽新世界”中的许多未来科技都已成为现实的今天。
80后科幻作家陈楸帆虽毕业于北大中文系,却选择在谷歌等高科技公司工作,多年的经历和思考使他写出了许多优秀的科幻小说,也获得了国内科幻文学最高奖星云奖与银河奖。近日,他的新作《人生算法》出版,在人工智能、虚拟现实技术、基因编辑,在科技发展日新月异的当下,那些几年前我们还无法想象的场景,转眼间成为现实。技术的发展打破了虚拟与现实,未来与当下的壁垒,在努力接受并适应新技术的同时,我们也不得不迅速应对技术带来的社会与认知结构的变化。在《人生算法》构造出的“美丽新世界”中,男性生育、冬眠技术、爱情图灵测试、记忆删除、意识上传、恐惧机器……陈楸帆用6篇小说解释了6个概念,预测了6种未来。《人生算法》直击当代人面对科技发展的核心焦虑,在或近或远的未来,人类正面临的和可能遇到的挑战。
以上的词汇或许遥远,但其实有些问题已经摆在眼前:当下人工智能已经发展到了可以下围棋,可以自动驾驶,可以管理金融系统,可以绘出与经典所差无几的油画可以把以前人类做不到的任务做得更好。那么我们自然会疑问:人的优势在哪里?人的价值是什么?如果说人的价值在艺术创作上,在灵活的大脑思维能力上,但是人工智能如今也可以画油画、写歌曲、写新闻,甚至能写小说。那么以后还有没有艺术家、小说家、创作者?
因此陈楸帆做了一个有趣的实验,他找到以前的同事,如今任职创新工场CTO兼人工智能工程院副院长王咏刚制作一个人工智能程序“陈楸帆2.0”,和人工智能共同完成了一次创作。他将陈楸帆此前各种各样的小说放进程序,程序学到了陈楸帆在用不同句式如祈使句时爱用什么句式,说一个动作时爱用哪些形容词或副词这些关于词句的“统计规律”后,学会预测作家会如何写作。机器会先从大量语料中随机找一些词,把这些词按照陈楸帆的写作规律的概率拼接在一起,结果就是,这些句子虽然不是陈楸帆写的,但非常像陈楸帆写的。但不过同时我们或许可放宽心,这些机器写出的“小说”很容易识别。每个句子虽像模像样,但机器还没有学会人类的思维逻辑,句子之间、段落之间的逻辑十分混乱。从长远的人物关系或伏笔、转折、高潮等谋篇布局,目前的机器写作都无法企及。
此前曾有来自北京某重点中学的教师问陈楸帆:我们是否能够用人工智能辅助学生写作文?这让陈楸帆想到,以往我们用传统的文学批评的方式去解读文学,以后我们是否会用一种更加数据化的、更加统计学的接近于机器的方式去评判文学的价值和意义呢?可以预见,人工智能的出现与应用,将愈发模糊各学科、各领域的界限;在文学领域,人工智能将更多地参与到“交互式”写作的模式中,被应用到文学评论中,有人说,“人类最后一个独立写作的纪元”已经到来。
我们是科技的主人还是奴仆?恐怕界限正一点点模糊。在陈楸帆看来,手机上很多软件已经开始指导我们日常工作、饮食习惯、作息、社交了。它能用数据告诉我们哪些是科学的,哪些是为我们量身定做的,但慢慢地你发现需要根据机器给出的参数意见去生活,数据控制了你的人生,人与机器间开始互动共生。
就像书中最打动我的一篇《美丽新世界的孤儿》中描绘的那样,未来世界中,每个人都可以换上自己想要的完美面孔,在这个充斥俊男美女的世界里,反而不太有谁能给谁留下深刻的印象。这是个追新逐异的世界,人们似乎很容易疲劳也很容易厌倦,在信息过多大脑无法承受的时候,机器可以为你删除不必要的记忆。一切似乎都在精确设定的世界中,这似乎是个只有美好没有抱怨的“美丽新世界”。但男主人公内心中却仍有个困惑的声音不停在问:你快乐吗?
领取专属 10元无门槛券
私享最新 技术干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