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去小姑娘家时天气还不太冷,我因为找不到路,又急又怕,进门时已经一身的汗。
第一次给初三的小孩做家教,虽然提前备了课,但心里仍旧没底。
“咱们物理讲八年级下册吧?”我拿出书,试探着问。
“不不,”小姑娘说着塞来几张卷子:“我快考试了,咱今天讲电吧,你教教我这些错题。”
“这……那你先干别的,我看看题。”
那段时间一直在做高中的题,审题方式也是按照高中的思路,初中各种暗含的理想条件全都没用上,第一道题看了五六分钟,满脑子都是时钟的脚步声。
最后终于反应过来,讲的顺畅,汗也慢慢消了。
“姐姐,你会讲化学吗?你看这道题。”
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被拉出来,舒展筋骨,熟悉中带有新鲜感。
笔在纸上写下几行字,指尖一热,像是庆祝重逢。
“姐姐,这道题怎么做啊?”
小姑娘布置完任务,我埋头苦干,她往沙发上一倚,悠闲自在。
等我们一起一点点将题分析完,她说:“哦,这么简单啊。”
“对啊,只是之前你没好好读题而已。”
“我第一眼看上去觉得很难,就不想好好做了。”
我作势打她,她便装作害怕。
小姑娘上课从没有笔记,有一套自己“独特”的学习方法,头脑活跃,行为懒惰,数学尚可,其他成绩不高。
随着初三上学期临近尾声,她渐渐有了紧迫感,开始进步。
“你说,我这次物理能及格吗?”一次辅导临近他们的月考,结束之后,她可怜巴巴地问我。
“肯定能,只要你好好审题,好好做。”
“嗯!”
“考得怎么样啊?”一周之后,我问她。
“数学没及格,我粗心得扣了三十多分,你知道吗,我一加而都能算成四,而且……”
结果这次月考她的数理化都没及格,全是粗心错。
粗心总被她当成是偶然,却看不到那是由常态积累起来的稳定的偶然。
“会不会是你不太重视这次考试呀?”
“我啥考试都不重视。我还想,等明年一摸的时候也不考好,等中考再重视。我跟我们班主任说了这想法以后,她说想打我。”
“……我也想。
按照你的逻辑,中考也不要重视,等到高考的时候再重视啊。”
“哎呀,你这人……”小姑娘嗤嗤地笑了。
“对于考高中,你有目标了吗?”
“嗯,我这个成绩,稳上一中当鸡头,再怎么努力,去了附中也是当凤尾,所以还不如就轻轻松松上个一中得了。”
“这样啊,那好。
可是咱现在还是得好好学习,努力一点,不是为了考试,而是给高中打基础。”
“嗯。”
也不知道她听进去没。
“姐姐,你知道吗,这次考试年级前五全在我们班。”
“我们班长这次又是第一。”
“我同位啊,她语文超级好,每次作文都几乎不扣分,可她数学不行。”
“姐姐,你会编程吗?我们班有些人编程可厉害了,他们……”
每次去小姑娘家,总能听到她滔滔不绝地汇报班里的情况,谁成绩好,谁擅长什么,谁参加比赛获了奖……如数家珍。
小姑娘天真又柔软的声音在安静的家中扩散开,一圈又一圈。
羡慕着别人的成功,自己却没动过也想变成他们的心思。
我听得漫不经心,悄悄地嫉妒。
“唉,数学课我从来都只听前五分钟,听多了,原本会的又就糊涂了。我们班里的大神也都这样。”
“那知识点都能理解吧?”
“当然能,你知道我剩下的时间都干什么吗?我在下面算二的五十次方。”小姑娘说完,像做了错事的小孩,得意地笑着。
有一次她们的数学学到了一元二次方程。
“这块没什么问题吧?”
“没有没有,我都会。我还自己研究一元二次不等式来着,可是没研究出来。我们老师说了,那种方法我到高中才能学到,现在还没办法解。”
有一点心疼。
初中的小孩,底子太薄,想凭自己出游,举步维艰。
班里高手如林,想看寻常风景,永远占不到前排。
只是个一元二次不等式啊。
有一天讲题的时候,看她一直在旁边偷偷地笑。
“怎么今天这么开心呀?”
“没啥,等了好长时间的生日礼物,我同学今天终于给我了,五毛钱的棒棒糖!”小姑娘瞪眼做了个夸张的表情,然后接着乐。
“男孩子吧?”
“才不是。”
嘿。
“我以后不能来教你了,下学期要实习了。”
“啊,那我还能找你问问题吗?”
“可以啊。”
“可是我觉得我应该不会有题问的。”她笑。
“我就知道,你啊……”我也笑。
“姐姐,大学里好玩吗?”
“嗯……其实……挺好玩的。”
“那你们每天都干什么呀?”
“哇,可以去跟着别的专业听课吗?这么棒啊。”
“我就小学的时候从你们学校穿过去一次,我觉得里面挺漂亮的,从那以后,考上你们学校就变成我的理想了。”
“啊,姐姐,到时间了,你快走吧。”
“等着我去你们学校找你玩。”
从小姑娘家中出来,恰巧起风,遍地黄叶涌动。有一个人拿着扫把扫着门前落叶,偶尔和过路行人交谈两句。
刷刷,刷刷。
在校园里呆久了,这种场景总是很吸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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