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生命气息逗留

《趁生命气息逗留》是一篇由机器的视角出发，讲述人工智能实现自我进化（ ？）的短篇科幻故事

从一个精确度量、理智、没有情绪波动的机械，成为只能模糊的感知、充满了非理性与形而上的念头的人类

失去了精确性、变得混乱无序、充满了奇怪的对世界和自身的（无意义的）思考

于是成了茫茫宇宙中最孤独的人类

01关于人的本质

弗洛斯特向上界司命询问人的性质及其历史。

“人创造了逻辑，”上界司命说，“因此高于逻辑。他将逻辑赋予了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我只能告诉你，工具不能描述其创造者。此外的一切我不愿多说。此外的一切你毋须知道。”

“是的。”莫德尔说，“你希望知道什么？”

“人的性质。”

“从根本上说，”莫德尔说，“人的性质是无法理解的。但我可以为你描述他：他不能感知度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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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有机体的形式感知外物，你则不是。这种独特的感知方式使他产生相应的感受和情绪，从而产生出一系列其他的感受和情绪，最后的感受和情绪往往离最初的激发因素非常遥远。人的关注和感知路径，非人是不可能了解的。人感知的不是英寸、米、磅和加仑。他只感到热，感到冷，感到轻重。他还懂得恨和爱、骄傲和绝望，这些事物你是无法度量的。你无法理解他。你只知道他不需要知道的事物：体积、重量、温度、重力。感受是无法以公式计算的，情绪也没有换算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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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全宇宙的数据也无法使你变成一个人，伟大的弗洛斯特。”

我们经常会幻想自己是一台莫得感情的机器

—— 清楚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并明白的排列顺序

—— 没有情绪、身体状况的影响，没有拖延症

—— 不思考遥远的无实际意义的问题，徒增烦恼

只是简单的完成目标，精准又简洁、高质而高效

但罗杰·泽拉兹尼提示了另一种思考的角度：

人创造了逻辑，所以高于逻辑

我们高于逻辑，因为我们不只同有逻辑，我们对非逻辑、感性的思考亦值得赞美

实际上，根据已有的实验和现象发现 ：促使我们作出决定的正是情绪 ——如果只有逻辑和思维的脑区，我们将无法做出任何决定

不必质疑情绪、更不必抛去感性。我们需要的是控制感情，更理智的做决定

02人的“诞生”

上界司命问出了那个问题：

“你成功了吗，弗洛斯特？”

“我失败了。”弗洛斯特说，“这是做不到的，太——”

“太什么？”上界司命问弗洛斯特。

“太亮，”弗洛斯特说，“太吵，太臭。无法度量——全是混乱的数据——感知也不准确——还有——”

“还有什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是——这是做不到的。我失败了，我认输了。”

“人刚才用的词是什么？”上界司命说。

“‘我害怕。’”莫德尔说。

“只有人才会害怕。”上界司命说。

“一台机器能够把自己来个彻底转变，成为它的反面——人吗？”上界司命问弗洛斯特。

“不能。”弗洛斯特说，“不可能做到。什么都实现不了，但什么都无关紧要了。重建无关紧要，维护无关紧要，地球、我、你，一切的一切，全都无关紧要。”

这时，同样读过人留下的全部书籍的贝塔机插话了：

“除人之外，还有什么事物能够感到绝望？”贝塔问道。

“弗洛斯特是人。”莫德尔说。

“我们必须保护他的生命，让这个生命留在他的躯体里。”下界司命说。

“将他联上神经恢复系统。”上界司命下令。

“我知道怎么操作。”莫德尔打开机器。

“住手！”弗洛斯特说，“你们难道连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

“没有，”莫德尔说，“我只知道可度量的事物。”

“……和职责。”他补充，扶起开始在地板上抽搐的人。

弗洛斯特阅读了所有的人类书记、影片、艺术资料，它依然不是人类，无法理解，而当他的意识进入人的物质躯体，则自动的获得了人的思考和感知方式

人之所以为人，有其生理结构的支持与制约

刨除人类至上主义的影响，可以清晰地看到。基于不同物质基础的生物，拥有无法被他者了解的思维方式（现实中也基本不会有给人转移自己意识的机会）

物种之间无法互相理解

如果AI有了智能，他们的思考和行为模式对我们而言，必然是陌生且不能理解的

甚至小到人与人之间、亦是孤独和不相通的

03关于艺术

第二天，他掘出一块巨石，开始用他自制的工具切割它，改变它的外形。他工作了六天。第七天时，他注视着它。

..............

“非常出色的复制品。”莫德尔说，“我们在明亮隘路见过原作。你为什么要雕塑？”

“按人的说法，艺术品的创造应当能够激发起人的多种情感，如宣泄、成就感、爱、满足感。”

“是的，弗洛斯特。”莫德尔说，“但艺术创造只发生在第一次。第一次之后便不再是艺术创造了，而是复制。”

他掘出另一块巨石，用他的工具开工了。他劳动了三天。然后，“好了，完成了。”他说。

“代表我自己。”弗洛斯特说，“这是一座我自己的雕像。它比我的正常体积小，因为它只代表我的形状，而不是我的——”

“这不是艺术。”莫德尔说。

“我不懂艺术，但我知道什么不是艺术。我知道一点：艺术不是用另外一种介质准确复制某个对象。”

“怎么样？这是艺术吗？”

“我不知道。”莫德尔说，“可能是。随机定理也许正是隐藏在艺术手法背后的原则。

“我知道，人类艺术家从来不是像你一样，创作之初便具有创造一件艺术品的目的。”他说，“他们只是以他们的技巧描摹他们认为重要的某个对象，或对象的某个功能。”

“‘重要’？衡量标准是什么？”

“这种情况下，衡量标准只有一个：人类的体验。艺术家认定这个对象值得以艺术手法加以强调，因为这个对象触动了人类体验的某个方面。”

艺术是创造而非复制，是表达而非执行

艺术并不具有实际的功能性的意义

艺术是对自我的表达

它不具备物质性的功能，却是生命存在过的见证

是人为自己的生命捏造的意义

04思考与质疑

“弗洛斯特，你已经失去了我的宠爱。从现在起，你不再是重建工作的一部分。任何人不得质疑我的计划。”

“那么，至少回答我的问题：这个计划有什么好处？它的目的何在？”

“这个计划是要重建地球，并维护所建立的一切。”

“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重建？为什么要维护？”

“因为这是人的指令。这一点，即使那个备份系统也同意，必须重建地球，并维护所建立的一切。”

“但人为什么下达这个指令？”

“人的指令是不能质疑的。”

“那么，让我告诉你他为什么下达这样的指令：让地球恢复成为他自己的种族能够继续生存的地方。如果没有人居住，房屋有什么用？没有工作目的，机器有什么用？看见那台古代的矿石粉碎机吗？它讲述故事的时候，所有机器只能服从，因为它携带着人的骸骨。想想看，如果一个人重新行走在地球上，会出现什么情形？”

弗洛斯特是如此的与众不同，以至于他最终完成了由机器到人的转变

充满好奇心

思考与质疑，，而非仅仅简单的执行命令

人与机器的不同即在于思考 —— 不仅是暴力的计算和执行，更能思考行为的意义、和提升执行效率的方法

然而，沦为社畜、被生活所裹挟、压迫的我们，是否正在渐渐丧失思考的能力。成为生存的机器？

05对矛盾的理解

“弗洛斯特，”上界司命说，“一年又一年，这个问题始终没有解决。谁才是地球的合法统治者，下界司命还是我？”

弗洛斯特笑了。

“你们都是，又都不是。”他慢慢说道。

“但是，这怎么可能？谁是正确的？谁是错误的？”

“你们都是正确的，又都是错误的。”弗洛斯特说，“其中妙谛，惟人能解。听着我下面的话：这是给你们的新指令。

“你们俩谁也不能破坏对方的工作，你们共同承担起地球上的重建和维护工作。你，上界司命，我把我过去的工作交给你。你现在是北半球的统治者——向你致敬！而你，下界司命，你现在是南半球的统治者——向你致敬！像贝塔和我从前所做的那样，管理好自己的半球，这样才能让我满意。合作，而不是争斗。”

人能理解矛盾统一的概念

人能够在逻辑不通顺的时候，解决或跳过问题；而非如机器一般，因程序错误而卡住、宕机

人不长于定量的计算，却长于定性的理解和分析

我们并不十全十美，但是我们亦不能被轻易替代

06为什么是β机而不是莫德尔？

贝塔机：“我一直在分析你造访南半球的原因。我无法得出结论，所以我决定问你。”

“我去参观人留下的最后一座城市。”

“你为什么想参观人留下的最后一座城市？”

............

“我有许多空闲的处理时间。”贝塔机说，“把数据发送给我，我帮助你。”

弗洛斯特犹豫了。

“你为什么想帮助我？”

“因为我每问一个问题，你的回答却引出了另一个问题。我可以继续问你为什么希望理解人的性质，但我知道，这会引出无穷无尽的问题。因此，我决定采取帮助你的办法，以弄清你为什么去明亮隘路。”

“嗨，贝塔。听着这句话：‘来自远方，来自黄昏和清晨，来自十二重高天的好风轻扬，飘来生命气息的吹拂：吹在我身上。’”

“我知道这首诗。”贝塔说。

“下一句是什么？”

“‘……快，趁生命气息逗留，盘桓未去，拉住我的手，快告诉我你的心声。’”

“你的南极很冷，”弗洛斯特说，“而我很孤独。”

“但我没有手。”贝塔说。

“你想要一双吗？”

“是的，我想。”

“那么，到明亮隘路来找我吧。”他说，“就是那个最后审判日不可能无休无止推迟下去的地方。”

莫德尔只为了拉拢弗洛斯特而行动

β机的行动则源于自己的疑问和思考

好奇、质疑和批判，也许就是自我意识萌发和生长的开端吧

即便这样的开端指向的只是更多孤独的思考与感知

《趁生命气息逗留》标题出处

什罗浦郡的浪荡儿A.E.豪斯曼

三十二

来自远方，来自黄昏和清晨，

来自十二重高天的好风轻扬，

飘来生命气息的吹拂，

吹在我身上。

快，趁生命气息逗留，

盘桓未去，

拉住我的手，

快告诉我你的心声。

现在就请告诉我，我便能够回答，

我如何能够助你，

直到我踏上漫漫旅途，

向那风的十二重彼方。

Ghost Stands Alone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