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人社》章九、科学之死

她：“悄悄告诉你啊，其实人类的科技，差不多已经走到尽头了。”

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样的说法。你是科学悲观主义者？”

她：“是啊我。是很标准的科学悲观主义者。你看我的论坛怪人注册名就知道了。”

她的怪人名是“科学守墓人”。单单看名字，她的确像是个科学悲观主义者，认为科学的发展不会有前途。

我：“你是不是想说，我们的理论科学和技术发展越来越慢了？”

她：“呵呵，你也发现了吗？我们现在这个时代，不管是科学理论也好，还是技术也好，都已经发展得越来越缓慢了。虽然吧，现在也有很多的科学现象没有解释，比如说像上暗物质暗能量啊，质子衰变之类的，这些现象都还没有能够得到很好的理论解释，但是总的来说，现在最前沿的物理学，已经发展越来越缓慢了，连带着的，全世界真正投身于顶尖理论物理研究的人，也是越来越少。而且，各种科学理论，也变得越来越不像理论。”

我：“呃……不像理论，又是什么意思？”

她：“就是越来越玄，越来越像科幻小说啊。比如说，弦理论吧，其实是数学界的一套东西，如果拿到物理学来，虽然也可以解释很多的东西，但是，弦理论是几乎得不到直接证明的。就算得到了证明，那也不过是科学家们自己小圈子的游戏而已，几乎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转化成为可以应用的技术。”

我：“可是未来的事，谁能肯定呢？不管怎么样，话也不能说太死吧？”

她：“可是啊，你想，人类目前在物理学前沿，能够探知世界，验证假设的方法，说到底，也就是那么三种嘛。第一种，就是查看天文现象，比如说，检测到黑洞的引力波来验证相对论，比如说，检测超新星爆发，来观测X射线，或者利用观测台来观测宇宙中的宇宙微波辐射等等，用这种观测天文现象的方式来验证物理学理论，基本就是靠运气，运气好的话，可能几年就能观测到黑洞吞并的现象，运气不好的话，可能几百年都不会有收获。第二种，就是做各种高能实验。现在欧洲很多国家都在用对撞机来进行各种强子对撞实验，来发现微观世界的规律，但是这个也有问题，那就是想要知道越微观的世界的秘密，需要的能量也就越大，就好比你掰一根筷子，一开始很容易，但是筷子越来越短，你需要的力气也就越来越大。按照目前的理论，就算把强子对撞机做成地球那么大，也未必能够发现什么东西。第三种，就是利用计算建模。我可以在计算机里把我现在所有的科学理论数据输入进去，然后模拟分子啊，原子啊等等微观粒子的运动，如果它们能够像我们观察到的世界一样，组织出复杂的系统，甚至是出现生命的话，那就说明我们的理论正确了。但是这个也得靠运气，因为不同模型的粒子的组合方式千千万万，谁也不知道哪种方式才能组合出我们现在的这个世界来。”

我：“但不管怎么说，虽然你说的强子对撞机不太可行，但是另外两种碰运气的方法，总还是可以的吧？”

她：“你说的很对，非常非常的对。的确是可以。通过碰运气的方式，我们还是有可能可以得到一些验证物理学假设的数据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我们连假说都提不出了呢？”

我：“提不出假设？”

她：“对。假如人的认知能力达到了上限，提不出更复杂的假设，或者理论模型，那个时候，你说我们的科学是不是就走到尽头了呢？”

我：“这似乎有点杞人忧天的味道……你为什么会觉得人类的认知能力会达到上限？”

她：“很简单，因为人的智力是有上限的。既然硬件有上限，那么认知当然也就有上限啊。”

我：“你认为，智力决定认知？”

她：“智力当然决定认知啊，至少决定认知的高度。在牛顿那个时代之前，有多少人能想到万有引力？在爱因斯坦那个时代之前，有多少人能想到广义相对论？认知是需要想象力和智力的啊。再举个更通俗一点的例子吧，下围棋。围棋棋手的积分，都是有个上限的，那就是4000分左右，比如说，世界有名的棋手李世石的围棋分数，是3800分左右，柯洁则是3700左右，这个分数，基本就接近围棋棋手的能力极限了，越往上，就越是难如登天。这是因为围棋棋手的认知水平已经越来越逼近极限了，我想，极限大概就在4000分上下吧。”

我：

“可是现在不是有围棋软件了吗？那些比人类棋手还要厉害吧？就算人脑有极限，计算机也可以辅助提高人类的认知水平吧？”

她：“是的。你说的没有错，计算机的确可以突破人类的认知极限。但是，计算机也有它的认知极限。举例子来说，著名的围棋人工智能阿法狗零，它在自我训练4个小时的时候，分数就已经达到了3500分，而到了36个小时之后，才达到3800分，再之后，一直到第22天，也没有太过显著的提高。这样的情况，在另外两个版本的阿法狗身上也出现了，比如说，最初和李世石博弈的那个初版阿法狗，也是在3500分左右达到了瓶颈，而阿法狗Master，则是在4000多分的时候达到了极限。最后，阿法狗零，则是在5000分左右达到了极限，之后，阿法狗零的能力就一直趋向于缓慢，在之后的几十天时间里都很难有增长了。”

我：“这……说明了什么呢？”

她：“这说明，以人类人脑的能力，已经很接近认知瓶颈了。阿法狗初代是在3500分到4000分这个水平达到瓶颈，人类目前最高分，也没有超过4000，阿法狗大师，也只是比4000分多一些，而阿法狗零的极限，也没有超过5000分，这说明，认知的极限，可能是一种客观存在东西。不管你换多强的人工智能，哪怕你是外星人或者其他高级生命体，你也很难突破某个客观存在的认知瓶颈，外星人可能会比人类稍微好一点点，但是也很难好太多了。”

我：“认知的极限……是客观存在的？”

她：“对，这就是我想说的东西，认知规律，其实是一个客观的东西，这也是一个非常可怕的结论吧？不管是我们地球人，还是外星人，还是人工智能，只要是智能生物，都必然会走上这条认知路线，而且，到了最后，所有的智能生物，他们的认知都会卡在一个瓶颈上，就好像数学里的渐近线一样，你能够不断地逼近，但是，逼近的幅度，却是越来越小。最开始我跟你说的科技停滞，那尚且还是可以靠运气，或者造更大规模的对撞机来突破的，可是现在这种认知极限，却是几乎不可能突破的。你想想，阿法狗零只用了四个小时，就达到了3500分的评分，而这可是人类自围棋发明以来，花费了几千年的时间才走到的分数，但是在那之后，阿法狗零却花了四十多天，也仅仅只是提高了1000分左右的分数，这似乎也就暗示了，人类的认知能力，在未来将近二十四万年，才只能上升极小微小的一点点。所以某种意义上可以说，人类的认知，已经到达瓶颈了，而认知的上限决定了科技发展的上限，认知都停滞了的话，科技又怎么能够发展呢？”

科学守墓人描绘了一个让人感到极其不安的未来图景。而且最最可怕的是，按照他给出的数据和逻辑，她所描绘的那种未来，并非是不可能的，甚至，很有可能就会到来。如果哪一天真的到来了，那么，人类，又该如何去应对呢？如果人类的科技需要数十万年的时间才能突破极其微小的一点。那么，人类是该依然坚定着科学能够创造美好未来的信仰，还是放弃科技，追求艺术、人文主义或者游戏，回归田园时代呢？

至少就目前，科学没有能够给出答案。

【认知死亡，这是俺原创的一个概念哦，喜欢可别忘了分享给你的朋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