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高的《星空》在黑市上能卖多少钱？（上）

赫尔墨斯与达利

“霍尔先生，有位女士想见你，说是有件重要的事情委托你帮忙。”

“她有预约吗？”他看了一眼手表，已经下午5点57分了。

“没有。”

“多丽丝，你应该知道，我这个月的日程表都排满了，下个月初又要去柬埔寨旅行。所以你告诉她，如果能等的话，4月下旬再来。”

“我已经说了，但是她说你看了这个，肯定会见她。”多丽丝把一张卡片放到了他的办公桌上。

他拿起来一看，是一张名片。名片正面写着：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副馆长汪怡玫。他把名片翻过来，背面还有一句话：

赫尔墨斯轻轻地来，

带走了达利的记忆。

他思索了片刻，才说道：“让她进来吧。”

这间办公室的主人——布鲁斯·霍尔，是全美知名的私家侦探，整个纽约大都市圈最厉害的侦探。他的侦探事务所位于曼哈顿格林威治村的查尔斯街，每天登门的客户络绎不绝。想要委托他查案，至少要提前三周预约。

工作之外的布鲁斯，喜欢现代艺术，也喜欢古代历史和神话传说。他最爱的就是西班牙著名画家萨尔瓦多·达利的超现实主义作品。当然作为希腊神话迷，他也很了解赫尔墨斯——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之一，商业、旅者、小偷和畜牧之神。

格林威治村：纽约文艺青年聚集地

“玫，好久不见。”汪怡玫进来的时候，布鲁斯侧身靠在椅子上，右手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你知道我这儿客户很多，我给你插了个队，希望你不是在开玩笑。”

“赫尔墨斯真的来了。”汪怡玫忧心忡忡的神情，确实不像开玩笑，“那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小偷只盗走了一件艺术品——达利最具代表性的作品《记忆的永恒》。”

“愚蠢的小毛贼，他难道不知道我布鲁斯·霍尔是达利的铁杆粉丝？倘若他偷走的是毕加索或马蒂斯的画，我可没时间管。”布鲁斯一副戏谑的语气，“对了，警方是谁在负责这个案子？”

“我们没有报警……”

“你居然还有心思讲冷笑话？谁不知道你们博物馆采用了人工智能安防系统，一旦有贼试图盗窃，系统就会自动报警……”

“哼！问题就出在那该死的安防系统上！”汪怡玫愤愤地吐槽，“今天一大早，管理员看见《记忆的永恒》趟在5层展示区的地板上，感到很奇怪，便向主管汇报。于是我们调出监控视频，想弄明白发生了什么，结果却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今天凌晨1点多，一个人工智能安防机器人突然取下了达利的画，然后一路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博物馆门口，把画交给了一个等在门外的小偷。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整个过程竟然无比顺利：其他机器人都对此视而不见，安全门也放行无阻！

“接着它从小偷手里拿过一幅赝品，回到了之前放置真品的5层展示区，却没把赝品挂回去，而是丢到了地上。这安防系统太可怕了，假如机器人把赝品按照原样挂回墙上，我们还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发觉。

“研发这套安防系统的霍德瓦兹科技集团，今天派了技术人员来检修，然而搞了一整天都无法找到问题的症结，说是得让他们的技术总监亲自来处理。我们已经聘请了临时保安人员，替代人工智能的工作。”

达利的名作《记忆的永恒》

“这案子有点意思！”布鲁斯用手摸了摸下巴，“可你们干嘛不报警呢？”

“我们不能报警，否则全世界都会知道达利的画被偷了。

“明年是达利去世20周年。达利基金会的董事会将于下周五访问纽约，商谈从我们博物馆借画，举办达利作品全球巡展。这也是我们商量之后，决定来找你的原因：我们必须要在下周四之前找回被盗的《记忆的永恒》，还得保证消息不外泄。

“布鲁斯，只有6天加上今天晚上的时间，你能搞定吗？”

“今天晚上不行，我约了人去巴菲特常去的那家牛排馆。”布鲁斯慢条斯理地说。

“你知道事情有多严重吗？！”汪怡玫不敢相信对方竟如此回答。

“放心吧，6天就够了。”

“哎，你有时候太自信了，我担心你把事情搞砸。就像三年前，我在博物馆里欣赏着《记忆的永恒》，你跑来跟我搭话，还硬要假装自己是艺术行家。”汪怡玫带着挖苦的语气。

“我哪知道你是博物馆的人，我还以为你是第一次来纽约的游客！”布鲁斯耸了耸肩，“言归正传，如果能找到的话，6天就足够了；如果那贼水平太高，再多给6天也没用啊。

“不过话讲在前头，你们要插队找我查案，又只给这么短时间，酬金可得翻倍！好了你再想想，还有什么细节没告诉我……”

17年来，著名的巴菲特午餐都在这家牛排馆

晚上回到家，布鲁斯开始着手整理案情。

要在6天之内找回失窃的名画，难度不可谓不大。既然如此，正好试试国际刑警组织新开发的东西究竟好不好用。

布鲁斯打开手机，说了一句：“唤醒真知球。”

声纹验证通过了，手机界面上出现了一个之前没有的隐藏应用——真知球程序。他点开应用，又先后完成了指纹验证和面部识别，收到了一条来自真知球的消息。

“布鲁斯你好，初次见面，我是蒙叨。”

今年年初，布鲁斯收到国际刑警组织的邀请，让他加入一项绝密行动——行动代号“真知球”。

基于在未来引入人工智能警察的设想，国际刑警组织开发了一套用于侦破案件的人工智能系统，挑选出各国警界精英以及名侦探，成为该系统测试阶段的首批用户。用户通过真知球程序，可以让人工智能系统协助案件的调查工作。

真知球程序的人工智能，名字叫做蒙叨。

达利不是第一个倒霉蛋，梵高才是

第二天——3月16日一早，布鲁斯就来到了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在汪怡玫的陪同下，逐一询问博物馆里的工作人员，包括管理层和现场第一目击者。他花了整个上午用于询问，却没什么实质性的收获。

布鲁斯在展厅里一边踱步，一边梳理着案情。盗贼自始至终未进入博物馆，而是利用本来应该执行安防任务的机器人，实施了盗窃行为。目前没人能提供有用的线索，看来突破口只能是博物馆的安防系统了。

“你们这的安防系统是霍德瓦兹公司第几代产品？”布鲁斯问汪怡玫。

“第一代，后来有升过级。因为我们馆长盖瑞·鲁宾斯坦与霍德瓦兹创始人的私人关系很好，所以我们是他们最早的客户之一。我们这个系统，是由一个人工智能大脑做总指挥官，控制8个机器人执行安防任务。

“自从使用以来，没出过任何差错。因此，我们才辞退了保安人员，晚上也不再安排人值班。”

“你们有没有问过霍德瓦兹：那个机器人为什么会被盗贼利用？其他机器人又为何对偷窃行为无动于衷？它们的指挥官——人工智能大脑，当时在干啥呢？”

“暂时无法解释。霍德瓦兹的技术人员，看到机器人偷画的视频，全都惊呆了。他们说从来没发生过这种情况。”

“这种人工智能系统，在紧急情况下应该是可以手动关闭的对吧？”

“对，确实有这个功能，只有馆长才有权限关闭。”

“那么案发当天晚上，馆长在哪里？”

“你怀疑他？不可能。”汪怡玫摇了摇头，“盖瑞自从1995年开始，就是这间博物馆的馆长了，他不会做出这种事。而且昨天霍德瓦兹的人讲过，假如安防系统被关闭了，会有记录的，但他们没有发现相关记录。”

“霍德瓦兹的技术总监怎么还不来？似乎在他到来之前，我们很难在这安防系统上找到突破口。”

“据说他目前在西雅图出差，今天晚上才能飞回纽约，明天一早就过来。”

来纽约不可错过的现代艺术博物馆

“对了，我传给你的监控视频，有新的发现吗？”汪怡玫问布鲁斯。

“我的助手正在研究那些视频，没这么快，毕竟有那么多摄像头，而且时间涵盖一个多月。”

“就是一个月整，因为我们这里的监控视频24小时不间断录制，只能保存30天。”

“嘟嘟！”布鲁斯的手机响了两声，他掏出了看了看，问汪怡玫：“你们博物馆收藏的这些名画，有没有超高清照片？”

“全部都有。”

“好，那你发给我。”

“去我办公室吧，我从电脑里传给你。”

“不了，我就在这里等，顺便继续找线索。”

眼看汪怡玫走远，布鲁斯打开了真知球程序。

“蒙叨，监控视频你全都看完了？”

“看完了，然而没什么有价值的内容。”

“先不管视频了。我问你一个问题，假若把一幅画真品的超高清照片给你，再给你看实物，你能区分真品和赝品吗？”

“我能把一幅画分解成由若干大类、海量数据组成的特征集合，用以判断画的真伪。假设是名家的画作，我已经有数据模型了，不需要真品照片；假设不在数据库里的画作，我可以基于真品的照片建立模型，再进行识别，只不过准确度会低一些。

“在已有数据模型的前提下，保持真知球程序运行的同时，你只需要将手机摄像头对准有待鉴别的画作，就行了。”

“太好了！那我们先从名画开始鉴别，然后等收到照片再看其他画。我想把这座博物馆所有的画作都排查一遍，看是否有画被人掉包了。”

鉴别画的真伪，对于人类专家来说，仍是一项复杂的任务，需要借助实验室里的专业仪器。然而只用了几小时，蒙叨就完成了博物馆全部画作的鉴别工作。

“我有新的发现：那幅梵高的《星空》是赝品。”

“果然不出所料！”布鲁斯激动地握紧了拳头，“刚才我接到线人消息：最近传闻有人在艺术品黑市上售卖梵高的《星空》，叫价3000万美金。看来这里被偷了不只一次了，而博物馆这帮人压根还蒙在鼓里！”

“在监控视频里，没有《星空》被偷走的画面，说明那至少是一个月之前的事了。”蒙叨补充了一句。

梵高的名作《星空》

人工智能的梦

3月17日上午，在博物馆安防系统控制中心，霍德瓦兹的技术团队正在紧张地工作着，试图查明到底哪出了问题。博物馆的几位工作人员站在一旁，等待结果。

布鲁斯站在离众人较远的角落里，观察着。汪怡玫走到他身旁，靠近他耳边低声说道：“《星空》居然被人换成了赝品，到现在我仍觉得难以置信。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请了一位朋友过来，把博物馆里的画作都检查了一遍，他是鉴定专家。”布鲁斯编了个理由，他知道真知球的一切都是机密，不能透露给任何人。

“我们已经把《星空》送到了专门做名画鉴别的实验室，等他们的结论才能做出最后判断。万一真的是赝品，情况就更加严重了……”汪怡玫叹了口气，面色凝重，“《星空》的事情，暂时只有博物馆的几位管理层知道，你还得替我们保密。”

“对我的职业态度大可放心，半个字也不会泄露。”布鲁斯做了个 OK 的手势，“但是说清楚啊，《星空》不在我的调查范围之内，我只管找《记忆的永恒》。”

“梵高的画等确定是赝品再想对策吧。还有不到4天了，你先专心想办法把达利的画找回来！”

“诸位，我们查明原因了。”霍德瓦兹的技术总监招呼博物馆的工作人员。

大家都靠了过来，他将要说的或许就是最关键的线索。

“咱们博物馆的人工智能安防系统，感染了一种前所未见的新型病毒。能创造出这种病毒的人，简直是个天才！

“我用大家听得懂的方式来说明。”技术总监眉飞色舞地讲解起来，“这个病毒的作用是使人工智能像人一样会做梦。一旦人工智能陷入梦境，就会失去对现实的感知与联系，别人就能接过它的指挥权，控制机器人和安全门。

“而且当前版本的人工智能，还无法区分梦境与现实。因此它记录下的数据，描绘的是它在梦里看到的、一切正常的场景；却不知现实中，别人已经操控机器人偷走了画。这也是为何我们的技术人员之前一头雾水的原因。”

“我想提问。”布鲁斯举起了右手，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他，“什么人能创造出这种病毒？”

“我不知道是谁，但他绝对是顶尖高手。能让人工智能做梦的病毒，我之前只听过这方面的理论，今天也是第一次知道真有人能做出来。”

“那博物馆的安防系统是如何感染病毒的？”

“我们做的安防系统，与互联网是隔断的。唯一可能的情况，就是把装有病毒的 U 盘或硬盘，插入系统的数据接口。”

“能否确定病毒被植入的时间呢？”

“根据我们对数据的分析，我估计至少有三个月了。而且在两个月前，很可能就有人让博物馆的人工智能做过一次梦了。”

布鲁斯和汪怡玫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梵高的《星空》应该是两个月前失窃的！

技术总监停顿了几秒钟，见没人再提问，便说道，“接下来我们会尽快找到解决方案，麻烦大家再给我们一些时间。”

说完，他便带领技术团队，继续埋头苦干起来。

“你发现新的线索了吗？”汪怡玫扭头问布鲁斯。

布鲁斯正欲回答，忽然看见博物馆的安防负责人斯科特·埃文斯，向他俩走来。

“玫，有件事我想单独和你聊一下，”斯科特语气低沉，“我好像知道谁是盗贼了。”

“真的吗？！”布鲁斯和汪怡玫异口同声地惊叹道。

当我们的大侦探还迷惑不解的时候，

博物馆安防负责人真的知道谁是贼了？

下期更新：2018年3月23日晚上2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