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太后刚刚掌权,秦国就急忙进攻赵国。赵国人向齐国求救。齐国人说:“必须用长安君作为人质,我们才会出兵。”赵太后不肯答应,大臣们极力劝谏。太后明确地对左右近臣说:“有再说让长安君去做人质的人,我一定朝他脸上吐唾沫!”
当时的背景是赵惠文王刚死,其子孝成王年幼继位,由赵太后摄政。这时秦国就趁赵国政权交替之际派大军攻打赵国。赵国形势危急,就向齐国求救,但齐国一定要以赵太后的小儿子长安君为人质才肯出兵。赵太后溺爱长安君,不肯答应。母亲偏爱小儿子这是人之常情,很多大臣们的劝谏都没用。这时候赵国的左师触龙出来了,他以高超的说服艺术终于让太后答应派长安君为质。触龙的说服分三步进行,我们下面来拆解欣赏一下这个过程。
左师触龙去见太后。太后气势汹汹地等着他。触龙缓慢地小步快跑,到了太后面前向太后谢罪说:“老臣脚有毛病,已经丧失了快跑的能力,好久没能来觐见了,私下里原谅自己,可是又怕太后您有什么身体不适,所以很想来看看您。”太后说:“我靠着车子才能行动。”触龙问:“您每天的饮食该不会减少吧?”太后说:“就喝点粥罢了。”触龙说:“老臣现在特别不想吃东西,就自己勉强走走,每天走上三四里,稍微增加了点食欲,身体也舒适些了。”太后说:“我做不到啊。”这时太后的脸色略微缓和了些。
第一步是消除太后的戒备心理。触龙没有一上来就谈长安君为质的事,而是从生活细节入手,寻找与太后的共同点,使太后对他产生共鸣。触龙和太后聊起了身体状况和饮食,使太后暂时忘记了他的来意。
左师公说:“老臣的犬子舒祺,年龄最小,不成器,可是臣已经衰老了,心里疼爱他,希望他能成为一名黑衣卫士,来保卫王宫。我冒着死罪来求您!”太后说:“答应了。他年龄多大了?”触龙回答:“十五岁了。虽然还小,不过希望在我还没死之前,就托付给您吧。”
太后问:“男人也疼爱他的小儿子吗?”触龙回答:“比女人还厉害。”太后笑着说:“女人更厉害。”触龙回答:“老臣认为您疼爱燕后超过了疼爱长安君。”太后说:“你错了,不像疼爱长安君那么厉害。”
左师公说:“父母爱其子则为之计深远。您当年送燕后出嫁的时候,握着她的脚后跟为她哭泣,为她的远嫁而悲伤,也为她伤心。燕后走了以后,您不是不想念她,可是祭祀时为她祝福,说:‘千万别让她回来。’这难道不是为她的长远利益、希望她的子孙相继为王吗?”太后说:“是这样。”
父母爱其子则为之计深远。
触龙说服术第二步,他找到第二个共同点,触龙和太后作为父母,都非常爱自己的小儿子。但触龙却故意说太后对小儿子的爱不够深,并将其与太后的女儿(嫁为燕后)相对比。并顺势引出父母爱子女到底应该用什么方式去爱的问题。
接着触龙就进行第三步,指出真正的爱子女就应该让子女去建功立业,而不是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
左师公说:“从现在往上数三世以前,直到赵国刚刚建立的时候,赵王的子孙凡被封侯的,他们的后代还有继承其封爵的吗?”太后回答:“没有。”触龙又问:“不只是赵国,其他诸侯国子孙被封侯的,他们的后代还有继承的吗?”太后回答:“我没听说过。”
触龙说:“这些封侯的子孙中,祸患来得早的就会降临到自己头上,祸患来得晚的就降临到子孙头上。难道国君的子孙就一定不好吗?根本的原因是他们地位尊贵却没有功勋,俸禄丰厚却没有功劳,而且拥有的贵重宝器太多了啊。现在您让长安君的地位尊贵,又分给他肥沃的土地,却不让他趁现在为国立功。一旦您去世了,长安君凭什么在赵国自立呢?老臣认为您为长安君考虑得太短浅了。所以认为您对他的爱不如对燕后。”太后说:“好了,任凭您怎么安排他吧。”
于是为长安君备好了车马一百乘,到齐国去作人质。齐国于是出兵救赵国。
触龙一针见血地指出那些各国诸侯的子孙只靠吃老本的,过不了几代就失去封爵了,这就是案例式教学。通过活生生地案例就容易让人接受道理。长安君如果也是吃老本的话,以后在赵国是待不下去的,所以必须也要去建功立业。至此,太后就完全接受了触龙的进谏,将爱子与爱国统一了起来。
赵国的贤人子义听到这事说:“国君的孩子啊,国君的亲骨肉啊,尚且不能依赖没有功勋的高位,没有劳绩的俸禄,并守住金玉之类的重器,何况做臣子的呢!”
通过子义的评论可以看出长安君为质于齐这件事在赵国是一件很正能量的事,很好地激励了赵国人。
触龙确实是一位高超的说服大师。说服大师也都是深谙人性的大师。在说服太后让儿子去齐国做人质这件事上,触龙采用了多种策略。首先,他表达了自己对太后的理解和同情,让她感受到他不是来批评她的,而是来帮助她的。其次,他巧妙地运用了比喻和类比,让太后意识到让儿子去齐国做人质是一件好事,而不是一件坏事。最后,他提出了具体的行动方案,让太后感觉到这个决定是可行的,并且是她自己做出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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