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經分析/ChatGPT折射出人類價值焦慮\李靈修

每當人工智能有爆款產品問世，都會引發一波打工人的失業恐慌。過去我們見識過下棋的AI、畫畫的AI，如今又遭遇到聊天的AI。儘管ChatGPT仍屬於「只會計算，不會算計」的機器智能範疇，並不具備孕育創造性思維的潛力，但其廣闊的應用場景依舊對就業市場形成了巨大壓迫感。

人類對於機器的恐懼可以追溯到十九世紀的英國。工業革命使得機器製造大量取代人力勞動，直接引發了「盧德運動」的興起。當時的紡織工人潛入廠房搗毀機器，甚至會對企業主進行人身攻擊，英國政府不得不派出軍隊進行鎮壓。但群眾很快意識到，機器在「消滅」眾多體力勞動工作的同時，也會創造出更多的腦力勞動崗位。技術進步全面提升了生產率水平，經濟發展邁入空前繁榮，人類的失業焦慮暫告一段落。

然而，工業化也為人類社會帶來了諸多新挑戰。

其一，經濟愈發達、工業化程度愈高的國家，生育率下降的趨勢愈明顯。在農耕手工年代，幼兒夭折率高而人力資源稀缺，大眾認同多子多福的理念；到了現代，子女成才的門檻越來越高，家庭主動選擇「優生優育」，減少生育支出、增加教育花費，藉此增強後代在就業市場的競爭力。這也是為什麼國家陷於人口負增長後很難逆轉。是為人類的「生育危機」。

其二，產業分工愈發精細，勞動性質就愈發單一化、標準化、機械化，也就更加容易被替代。同質化勞動的結果就是瘋狂內卷，不僅要與人類「卷」、還要同機器「卷」。雖然就業對於文憑的要求日益嚴苛，但在成熟完善的工業系統下，個體的創造空間持續收窄，低層次的腦力勞動開始「無腦化」。是為人類的「價值危機」。

在腦科學研究長期停滯的今天，我們難以窺探人類智慧的「算法」。所謂的人工智能，其實都是在「強算力＋大數據」上做文章的機器智能。ChatGPT的運行原理，只不過是在線調用資料庫素材，並編輯為流暢的自然語言。

不幸的是，這些「正確的廢話」已經對我們的日常工作構成了威脅。ChatGPT的出現，表面上看似是「機器代人」從體力勞動向腦力勞動的進階，背後卻折射出後工業化時代的集體焦慮，不是機器越來越像人類，而是人類越來越像機器了。

以色列未來學家尤瓦爾·赫拉利在《今日簡史》中寫到，科技革命可能很快會讓數十億人失業，並創造出一個人數眾多的「無用階級」。雖然生產力的大幅提高將人類從生計奔波中解脫出來，但也會引發人類對個體價值的迷茫。尤瓦爾給出的「無用階級」終局是，要麼用藥物麻痹自我，要麼沉溺於虛擬世界（元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