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学术会议已经日现弊端,
疫情或许将帮助我们开启学术交流的新模式
作者 | 蒋宝尚、丛末
编辑 | 贾伟
据 ICLR 官方推特最新消息,原定于 4 月 26 日于埃塞俄比亚首都亚的斯亚贝巴召开人工智能顶级会议 ICLR 2020 要通过各种可能的方法在今年举办一次远程会议。
这意味着虽然距离原定的开幕日期还有一个多月时间,可能考虑疫情发展的趋势,大多数人将到不了会场,今年的活动改为线上进行。已经购买机票和预定酒店的参会人员接下来则将面临退票退宿的问题。
然而这不是第一个由于疫情原因而采用线上参会,前不久举办的AAAI 2020 和WWW 2020 也同样因为疫情等原因采用了线上参会的方式,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学术交流活动相应都延期或者取消。
COVID-19疫情的出现,似乎一下子让人工智能研究的学术交流彻底分成了:2020年之前和2020年之后。
这是人工智能各大顶会的一次危机,也是一次考验。事实上,当前人工智能的顶会交流所面临的并仅仅是疫情阻碍,而是有诸多问题函待改革,而疫情则不过是加速了这个过程。
在这样一个“新的时代”:变革,或者不变革,俨然已经成为各大顶会一个问题。
表现最明显的就是2020年开年的第一个人工智能大会AAAI 2020。2月2日,美国宣布进入公共卫生紧急状态,并表示“过去 14 天曾到过中国的外国人(除绿卡和美国公民的直系亲属)禁止进入美国”。
据介绍,因此限制大约有 800名来自中国大陆的学者错过了此次会议,这一人数约占报名参加此次会议总人数的五分之一。
针对这一情况,AAAI组织方也通过官网发布,为无法正常参会的论文作者提出了以“云参会”为主的其他解决方案。
显然,目前情况下,云会议是因传染病等重大公共事件而无法参会的最佳替代品。
AAAI不是个例,其实不光人工智能领域,其他领域的会议改变组织会议的方式,部署云参会也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例如,在本周旧金山举行的一场光电子行业活动上,一些中国企业仍然在旅行限制生效前按时到场。但由于不少中国公司无法参展,大会方匆忙重新安排了场地,用植物和座位替换一些展位。
此外,原本计划在今年4月17日到19日在北京召开的世界顶级的计算机安全会议DEF CON,也因新型冠状病毒而被取消。世界最大手机展MWC(全球移动通信大会)的主办方 GSMA(全球移动通信系统协会)也在官网发布最新通告,正式宣布取消原定于 2 月底在巴塞罗那举办的 2020 年MWC。这也是自创办以来,GSMA 首次宣布取消举办大会。
所以,传染病等重大公共事件是会议召开最大的不可抗力因素之一,给现场参会带来阻碍是不可避免的,在特殊情况下,如果仍想保持思想交流、思想碰撞带来的学术氛围,必须改变原有的会议模式。
除了传染病等重大公共事件,困扰参会者多年的签证问题也是必须部署云会议的原因之一。
众所周知,顶级的学术会议多在美国、加拿大等北美地区举办,然而北美地区签证条件的“苛刻”一直被众多参会人员所诟病,而在过去的两年半时间里变得更为严重。
例如2018 年,信息检索领域知名学者 Maarten de Rijke 因签证问题无法赴美参加信息检索顶会 SIGIR。
在举行过去的 ICLR 2019 大会中,也有一批科学家因为签证问题而被美国拒之门外。
加拿大对签证的发放也非常严格,例如在NeurIPS 2019会议开幕之前,加拿大拒绝向计划参加 NeurIPS 和 Black in AI 研讨会的大量 AI 研究人员和研究学生发放旅行签证。加拿大 AI 大佬 Hinton、Bengio 介入沟通之后也没能解决问题,这也成为 ICLR 2020 将选址非洲举行的直接原因。
另外,获取签证本来就不是容易的事情。举例来说,你必须先向美国使馆提交申请,而美国、法国这种国家申请要花一个月,俄罗斯等国可能要花一年。
在办理签证的一些预约阶段,大使馆有95%的可能会把你的护照和证明文件推到行政处理部门,这又要花掉2个月的时间。不过,这种情况通常发生在研究人员和工程师身上,因为在政府看来,这些人是可疑的,他们可能会留下来。
参与人工智能学术会议的人数变化情况
参会人数太多也是阻碍线下会议的一个因素。随着人工智能的火热,AAAI、NeurIPS、CVPR 等顶级学术会议的影响力也愈来越大,每年接收论文、参会人数的数量连创新高。
例如2018年NeurIPS 参会人数近 9000,且出现了 11 分钟大会门票被抢光的盛况。2019年的NeurIPS会议规模更是达到了万人规模,而门票售卖方式将“先到先得”原则更改为“抽奖”原则。
会议人数太多会产生两个方面的影响,第一个是会议场馆容量和服务人员有限,无法为参会者提供更好的服务,加上空间上的拥挤,会让参会者的参会体验大打折扣。
参会人数太多意味着海报、演讲、主题互动太多,这意味着仅仅想要弄清楚应该尝试什么和关注什么内容就是一个挑战。
尽管有人数多的会议确实可以促成很多对话,但另一方面也为对话设置了阻碍,在如此大的规模下,如果不制定明确的计划,很可能永远也不会遇到一些“大牛”。
随着提交的论文越来越多,审稿需求也越来越多,随之而来的审稿质量差异也凸显了出来。例如在NeurIPS 2019中 ,一些真正存在学术道德隐患的论文也成功通过了本届会议的审稿程序。
东海岸发生的一次“炸弹气旋”,这让参加会议的学者无法动弹。
在前不久,Yoshua Bengio 曾在他的一篇博客中提倡减少线下会议,从而减少碳排放。据加州大学圣塔芭芭拉分校的学者估计,参加学术会议和讲座的航空旅行约占校园“碳足迹”的三分之一,这相当于一个拥有27500人口的城市一年的“碳足迹”总量。
一次飞行会“贡献”多少温室气体呢?这么来说吧,假设你买了一张从波士顿到旧金山的往返机票,途中需要一次中转。那么你这次旅行将向大气中释放0.78吨的碳。
非得长途旅行才能参加的国际会议不仅助长了气候变暖,也容易受到极端天气的影响,那些试图在2018年1月的“ 炸弹旋风 ”中参加纽约市“现代语言协会大会”(Modern Language Association Convention)的人可以证明这一点。例如2018年纽约的“炸弹旋风”气候,便打乱了当时计划参加现代语言协会大会的学者的出行安排。
显然,放弃面对面交流的机会是非常困难的,现场参会时候,学者们可以认识新的朋友,可以领略会议地址的人文风情,可以和志趣相同的人边喝咖啡边交谈.......是的,这种形式可以建立更加真实的联系。
但是,如果云会议模式能够让参会者进行线上的有效沟通和交流,那么原来的沟通习惯,以及关系培养习惯是否可以转变呢?
大家都知道,传统会议模式的管理几乎都是人工进行操作,这样耗时又费力,效果极低,会议组织过程繁杂,而且容易出现纰漏。
另外,会前纸质资料与铭牌准备过程繁琐、工作量大且缺乏应变能力,会务过程往往需要消耗大量的纸质材料,而当议程或材料变更,会务组工作量及投入会更大大。不仅如此,会议材料的信息安全缺乏有力保障,机密信息也易被泄露。
而对于参会者来说,难以及时了解会议进程,跟进会议进度;演讲信息集中于传统大屏幕,距离远者观看困难,且不便实时交互。
而在理想的云会议时代,数据的传输、处理、存储全部由视频会议厂家的计算机资源处理,用户完全无需再购置昂贵的硬件和安装繁琐的软件,只需打开浏览器,登录相应界面,就能进行高效的远程会议。
相关人员不必再因为一次商务交流而付出硬件设备、IT支付、专业通讯设备、差旅费用等成本。也就是说,使用云会议后,用户将不再需要进行会议系统 采购、维护、部署,也没有任何先期资金投入,只需支付实际使用费用,同时也打破时间地域的限制。
前面盘点了现场参会的一些缺点,那么云会议是最好的替代品么?我们先从云会议的定义来看。
业内对云会议的定义是基于云计算的会议:
云会议是基于云计算技术的一种高效、便捷、低成本的会议形式。使用者只需要通过互联网界面,进行简单易用的操作,便可快速高效地与全球各地团队及客户同步分享语音、数据文件及视频,而会议中数据的传输、处理等复杂技术由云会议服务商帮助使用者进行操作。
国内云会议主要集中在以SAAS(软件即服务)模式为主体的服务内容,包括电话、网络、视频等服务形式。那么视频会议与云计算的完美结合,能否带来最便捷的会议体验。
答案是否定的,因为,前面也提到现场参加会议最主要的是能够培养感情,现场进行学术交流,让学生感受学术氛围。
参加学术会议的收获往往不止于见牛人、听报告、学功力、长技能,很多时候它能够给参会者一种“学者”的身份,来观察不同的文化,不同的人群,甚至观察我们自己。
单纯从收益方面考虑,如果和论文研究的时间点契合,去这样的场合宣传自己的研究是有益无害的。询问对方感兴趣的话题,和不同的人找共同的兴趣点,是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在很多领域,其实有相当一部分人在研究相对比较冷门主题。参加学术会议,现场发言不仅能够让更多人知道你的工作,如果口才过硬还能把“学术路人”拉到你的阵营,努力让自己的学术成果表现得更有价值。
而从学生的角度而言,云会议可能会让学生们无法获得切身的参会体验,得不到很好的锻炼。
学术会议的目的在于思想的交流,你一个思想,我一个思想,经过交流就分别拥有两个思想了。实际上,本科生、研究生、博士生在学术会议上的交流和诉求可能各有侧重点:
本科生对未来的研究方向尚未确定,如果让他们有更多机会在学术会议现场与大牛面对面交流 ,对于培养下一代学术新人有着无比珍贵的意义。
对于研究生来说,参加学术会议能够锻炼口才,让自己的学术成果得到同行的指正、指导和认可,不仅如此,还可以结实一些国外的教授,积累人脉。如果你未来打算在国外读博,也是一次了解国外情况,认识大佬的好机会,没准之后申请的老板就认识某个去这次会议的教授......
至于博士生,将会是他们开始在学术界崭露头角,向学术界展示自己的研究成果的绝佳机会。如果恰好能够在会议上碰到志同道合的人,说不定还能意外收获一份满意的工作或者“收割”到一群创业导师和伙伴呢!
当前云会议最大的问题就是在线容量、网络延迟问题,虽然5G势头越来越猛,对于解决网络延迟,数据传输有着独特的优势,但是毕竟还没有大规模商用,目前的网络还支撑不了像NeurIPS这样的万人规模云参会。毕竟与现在的视频直播不同,云会议还需要实现的,更多的是让每一个参会者都能获得一种参与感。
更重要的是,传统会议上的面对面交流,能否转换成网络中的点对点交流,即一个学生想要向大牛请教问题,应该如何实现?显然,目前的云会议还没有攻破这个技术难点。另外,云会议数据的传输、处理、存储是否安全?也是需要考虑的事情。
在现有的技术条件下,那么云会议究竟怎么开呢?Bengio在其博客中给出了几个建议:
1、每个人都待在家里,同时连线全球各地,抛弃原有的在一个地点举行大型会议的情况;
2、保留一些面对面的交流活动;
3、保证所有会议网站的网络质量,让所有参会者都可聆听演讲者的谈话;
4、使用现有的Web工具向演讲者询问问题。
在2月份举办的 AAAI 2020,针对大量中国学者无法成行的情况,对会议作的调整可以说是一次有效的尝试,在具体施行过程中,组委会除了建议论文作者尽可能来会场进行报告外,还有4点建议可供参考:
1、如果实在无法成行,可让能到现场的同事替讲;
2、如果实在找不到替讲的同事,也可以录制一段视频(oral 或 poster),并邮件发给领域主席;
3、如果是 20 分钟的 full oral,那么届时领域主席会发起一个电话视频,进行远程报告;
4、如果参加evening poster环节,可以让到现场的同事带过去;如果找不到人,AAAI也提供代为打印和张贴的服务。
当然AAAI 2020 的这种解决方案只是针对部分无法成行的中国学者,而非真正的“云会议”。但AAAI 2020 也成为历史上首个以大规模录播+直播的方式召开的学术顶会,这也预示这一个学术交流新模式的到来。
本届的 ICLR 则完全可以参考这种模式。
新型会议本身的召开形式,也是一种有效方法,即化“大”为“小”,尽可能地将整个会议“分割”为数个像Workshop或Tutorial那样百人规模的小会议,让参会者有选择性地参加,以适应目前的一些云会议平台所能承担的在线视频人数负荷。
目前使用较多的云会议平台 Skype,Zoom,Webex,Connect和GoToMeeting等,虽然最多可容纳50人参加,但是经过安排协商可以容纳250人,并且还可以实现分组讨论。
因此,如果各个小会议的规模能够控制在百人左右的规模,即便是使用现有的云会议平台,会议也能够较为顺利地“举办”。
针对参会者交流本身,可以辅之以建立在线社群的方法,比如说以重磅演讲者或者Workshop、Tutorial组织者命名分别建立对应的讨论组,让有提问或交流需求的参会者有针对性地进入对应的讨论组,实时地与“群主”以及讨论组的其他成员进行交流和沟通。
当前的一些远程会议软件虽然在远程办公协作场景下能够运作良好,但是在如果运用到大型的学术会议则存在很大的技术瓶颈。
5G大规模商用的时代即将来临,VR技术也逐渐成熟,能否打造线上虚拟世界场景应该是科技公司接下来的创新重点。
一些科幻电影或小说中描述的虚拟会议场景中,员工无论身在何地,都可随时进入虚拟会场,和身边参会者打招呼交流。在虚拟会议世界里,公司各个部门在各自的区域内可以相互交流沟通,如果你需要找参会者交流,你只需行走到他所在区域即可交流沟通;在虚拟会议世界里,参会人员可以互相讨论头脑风暴,PPT播放演示、学术论文查看讨论、视频播放等等。
正如上述“头号玩家”动图所展示的那样。只需带上游戏头盔便可以在虚拟世界里做你想做的一切!
2020年,作为21世纪二十年代的开端,似乎是一个魔幻之年。但何尝不是一个变革之年呢?全民网课必将带来网络教育的蓬勃发展;传统会议纷纷取消又何尝不是一场变革的前奏呢?这无论对于云会议厂商,还是举办会议的组织来说,都是一项充满机遇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