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楚歌的高通，路在何方？

对高通来说，躺着收快钱的日子越来越少了。

策划&撰写：巫盼

最近，高通可能有点慌。

苹果要自己做调制解调器，谷歌准备自己搞移动SoC芯片，再加上“罄竹难书”的诉讼案件堆积如山，高通躺着收钱的快意人生要终结了吗？

误打误撞的开始，坐躺收钱的快意人生

高通的故事里，不得不提到一个技术：CDMA。当年，老爷子雅各布成立高通的时候，CDMA和高通一样，都是“无名小辈”，彼时称霸全球通信圈的是TDMA（后来演变为GSM）。此处的CDMA和GSM都属于通信技术，区别就在于无线发送接收的制式和调制解调的方法不同。对于用户来说，两者主要在通话质量、高速数据上网等需求上有所区别。

当大家都高举GSM大旗的时候，高通就是不走寻常路，将全部精力投入到CDMA技术上，雅各布认为CDMA技术可以将网络容量提高40倍，降低网络成本。果不其然，高通借此闷声发了大财，颇有些穷小子逆袭的味道在其中。

2G时代，GSM还能守住半边天。到了3G时代，WCDMA、TD-SCDMA、CDMA2000都离不开高通一手开创的CDMA。手握诸多CDMA技术专利的高通，靠着一次次的专利授权费用赚的盆满钵满。为了让躺着收钱的日子更舒心，高通一度卖掉了手机硬件业务，专心做授权。所以，直到今天，高通的业务都主要分为QCT（骁龙系列SoC）、技术授权QTL和战略举措QSI三大部分。

CDMA在全球范围的高歌猛进是高通的第一个转折点，第二转折点则出现在2007年。那一年，乔布斯发布了第一代iPhone，高通推出了首款骁龙芯片Snapdragon S1。划时代的一年奠定了往后十几年的智能手机发展基调。

一手专利，一手移动SoC，高通靠着这两张“王炸”，对着运营商、手机厂树起了极高的专利授权收费门槛。

这个门槛有多高呢？

“流氓”高通

简而言之，门槛高在收费以及专利授权的霸道条款上。

首先，无论是手机厂还是通信设备厂，都需要为CDMA技术专利向高通交一笔钱。对于手机厂来说，交完之后，高通还要再抽个成，这个抽成比例很“流氓”，按照整机销售价格来抽，卖多少交多少钱。如果你不答应，高通就收回之前给你的专利，让你压根进不了市场，骁龙芯片也不卖给你。

不仅如此，高通还组了一个专利小组，它们与众多ICT（信息、通信和技术）公司交叉许可，如果这些公司不签协议，就得不到高通芯片。但签约之后，对有大量专利的公司而言，相当于免费向高通提供专利，因为无论你专利数量多少，最后都得向高通缴纳相同的专利费，而且还得给其他厂商使用这些专利。

不仅仅是限制手机厂商，高通还能“借刀杀人”，扼制同样做手机芯片的竞争对手，当年三星付了高通的专利授权费用后，高通依然不让其在美国市场卖搭载Exynos芯片的三星手机，同时禁止三星向第三方售卖Exynos芯片。

手握的主动权实在太多，依附高通而生的厂商们话语权又非常小，久而久之的压迫激起了手机厂商的反抗。

最为轰轰烈烈的两场莫过于高通和苹果以及魅族的专利诉讼案。

图 | 高通和苹果的专利诉讼时间线，图源界面新闻

高通和苹果的矛盾在调制解调器（modem），modem芯片是整部手机中最为核心的部分，主要负责处理手机发出的模拟信号及通信，手机可以接打电话、上网全都依赖于此。

即便是苹果有自研的A系列芯片，但是modem芯片始终无法绕开高通的专利。苹果后期卖的越来越贵，高通收的专利费用也越来越多，因为他们是按照整机销售的价格来抽取提成。但是库克不答应了，我们卖的贵是因为屏幕、摄像头等硬件贵了，关调制解调器啥事。然后双方合作产生裂痕，直到最近几年，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和魅族的那场诉讼，最终以魅族的低头告终。而和苹果的纠葛则已经延续到了当前。

当然，在专利授权上如此霸道的高通，也受到了各国反垄断组织的罚款，数据显示，在2009年到2016年，高通在全球范围内因垄断或妨碍公平竞争等问题，被罚总金额已达40多亿美元。

危机来了

4G时代，高通高昂的专利费让众多厂商止步CDMA的下一代技术，转投OFDMA。当时，以GSM为主的厂商成立了3GPP，选择了LTE阵营。令人啼笑皆非的莫过于，高通自己组UWP（超移动宽带）的局，尴尬的是并没有人加入。最终，孤立无援的高通不得不被迫停止UMB无线技术的研发，转向LTE。

图源：鲜枣课堂

前车之鉴的痛苦，让设备商、手机厂都战战兢兢，极力摆脱高通的桎梏。

而最令高通扼腕的则是那场旷日持久的恩智浦收购案以失败告终，这场失败不仅仅让高通损失惨重，更让其转型之路走的愈加艰难。

在这个周期内，小米发布了自研的澎湃芯片，苹果着手放弃高通的调制解调器，一场反攻战悄无声息的拉起。

苹果的反攻、话语权渐失的CDMA、转型的阵痛……也拖累了高通的业绩表现。从2015年开始，高通的营收和利润连续下滑。整个2018财年，高通亏损了48.64亿美元，而在2014年的巅峰期，高通曾创造了近80亿美元的净利润。

危机已经来了，快意收钱的日子成了辉煌的过去。新业务的推进屡屡受挫，去年年底，高通的数据中心进行了裁员，准备全身心投入到5G和人工智能的建设。

而手机厂的“揭竿起义”还没有结束，尤其是在半导体产业如火如荼的当下。就在上周，谷歌在印度的班加罗尔搭建了一个名为“gChips”的芯片团队，目标是消费类移动SoC，并且短时间内就拉来了十几位英特尔、英伟达、高通的技术大咖。

多面夹攻下，高通的转型和突围就显得非常关键了。

这场突围始于2015年，也是高通颓势初露的那一年，他们宣布进行战略调整计划：改组董事会、裁员减支以及调整业务方向。同样是这一年，高通以24亿美元完成了对剑桥硅晶无线电（CSR）的收购，目标是更大的IoT市场。

随后那场亏掉20亿美元的恩智浦收购案也是为了向物联网乃至车联网市场扩张。在新业务转型上，高通可谓是煞费苦心：发布了专门面向物联网终端的视觉智能平台，推出了全新的物联网LTE调制解调器9205。

而5G方面，更是马不停蹄地做好技术专利的提前布局。目前5G网络标准上一些核心专利都是以高通为主导进行的，在专利拥有数量方面，高通占据15%。就在本周，高通推出继骁龙X50后的第二代5G新空口（5G NR）调制解调器骁龙X55，也是全球首款实现7Gbps速率的5G调制解调器。

但和CDMA时代不同的是，那时候高通可以默默耕耘一鸣惊人，在当前的商业社会和科技发展节奏下，想再次“霸山称老虎”显然不可能。

图 | 高通在3G（左）及 5G（只计算美国）时代的专利

在新业务上，高通的谋略很多，但可以预见的是，它们短期的营收以及利润，不会迎来大的变化。处于两难境地的高通，想了一个折中的方法，在全球PC市场不景气的当下，高通去年推出了面向PC市场的骁龙8cx计算平台。

广撒网的高通，当务之急是做好技术布局的同时稳住业绩表现。然而，如果依然解决不好和苹果的专利纠纷，终归还是杯水车薪。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高通走了三十多年的商业模式，有其合理之处，但正经历着众叛亲离的高通的危机倒是越来越重。在最新一季财报电话中，高通向投资者允诺：2019年的5G商用化，授费权增长将会带动业绩。

有业内人士对此评价：当手机进入5G年代，即使2G/3G的专利还未过期，但在大众心目中早已“过时”。美国最大的CDMA电信公司Verizon将于2019年完全关闭CDMA网络； 早在2016年投放CDMA的中国电信，在2018年底终止2G和3G手机入库。5G手机对2G/3G专利技术的需求愈来愈少，高通在专利上的议价能力也愈来愈低。

毋庸置疑，除了专利外，高通的芯片做的很成功，而且是让人心服口服的成功，手机厂商也愿意自掏腰包付出相应的金钱，就像魅族当年和高通闹得这么僵，最终还是为了骁龙处理器妥协。

三十多年来，高通能走到今天，也绝对不是靠着运气以及流氓式的专利收费行为，一方面，它们一直坚持将收入的20%投入到技术创新，不断地拿下通信以及半导体相关的技术专利。另一方面，高通也需要认识到，技术发展到现在，制约不是一个中性词，它的背后是无奈、挣扎乃至反抗。

潜心研发澎湃芯片的小米、早已自成一派的华为、绝地反击的苹果以及未雨绸缪的谷歌，它们都知道产业会朝什么方向发展。一时的掣肘，或许可以忍一忍风平浪静。但是十年如一日的压迫，被动者一旦反抗，从温和到激进，也是一个量变到质变的过程。

没有一个商业模式能够永远通吃下去，代工厂也好、手机厂也好、专利授权也好，这是几十年来技术发展的进化论，物竞天择，不进则退。

高通这只骄傲的孔雀也得低下头来，站在高处，哪可能做到“不胜寒”呢。苹果有走下神坛的日子，诺基亚也有覆灭日，何况历史长河中的高通。

和十年前相比，如今全球的手机产业已然风起云涌，幼苗们都已经长成独挡一面的参天大树，英特尔的摩尔定律也有瓶颈期，对高通来说，躺着收快钱的日子越来越少了。通信产业正在经历一场新的变革，高通处在旋涡之中，又能否把握住机会重返昔日辉煌呢？

本文部分内容参考：

《万字深度分析高通、苹果专利大战》作者：Odin

《能让整个行业恨之入骨的公司，也许只有它吧》作者：鲜枣课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