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载艰苦创业，曾动念房地产转型，讯飞的江湖夜雨和桃李春风

李根 假装发自 金寨路96号 量子位 报道 | 公众号 QbitAI

△ 科大讯飞08年上市以来股价走势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18年筚路蓝缕后，科大讯飞正在迎来（史上）最好的资本市场时光。

截至8月18日收盘，这家深交所代码“002230”的安徽合肥企业，每股股价60元，市值高达833.22亿，而且看起来所受的期待和期望，还要更高。

这一切皆拜人工智能所赐，自AlphaGo摧枯拉朽般把AI概念普及至千家万户后，外界开始意识到主打语音技术的讯飞，竟是一家几乎被遗忘的人工智能公司。

这一切也是讯飞应得的。1999年创立，起步一度艰难惊险，创始博士们甚至为要不要转型房地产郑重其事投过票。中间2C模式不灵，继而被迫成为技术方案供应商。

2008年上市，股价、市值和营收规模，都离创业之初的“三年计划”相去甚远。又等了8年，AlphaGo才帮其喊出“AI复始”的口号，还要等到一个名叫罗永浩的“相声表演艺术家”，才让其被更广泛认知。

整整18年，科大讯飞才站上别人眼中的“风口”。

然而这并不代表外界完全了解他，在股市春风摇曳里，讯飞仍旧是一家令人陌生的公司。

你听说这是AI里的国家队，你知道它在语音相关领域频频全球刷榜，在各种大会上总能听到讯飞的身影，但关于它的业务、现状和未来，印象寥寥可数。不像业务相似的搜狗，也不如把“开发平台”喊得飞起的百度——即便在有些赛道上，搜狗和百度都只算后来者。

所以讯飞究竟是一家怎样的AI公司？

△ 科大讯飞创始旧址

2C产品方兴未艾

科大讯飞现在总算有了耳熟能详的产品。

其中最闪亮的莫过于讯飞输入法。这个所谓的“网红输入法”，创立6年后囊获了5亿用户，但如果不是因为与锤子科技发布会上的成功演示，或许增速还要稍缓一些。

讯飞输入法之所以成为“网红”，一方面是成功的发布会营销演示，但与其扎实的产品也密不可分。在文字输入法格局早已稳固的情况下，凭借语音输入、语音识别等NLP方面的功底，讯飞输入法让更多用户看到了语音输入的便利性和可靠性，并且带动了语音输入的进一步普及。

△ 罗永浩在发布会上讲解与讯飞的合作

谁又能想到，程序员翟吉博用时3天写出Demo的产品，会在6年后收获5亿用户，而谁又能想到，大爆炸式的增长，爆发之始竟然来自一个别人家的发布会——这也是讯飞当前的真实写照：技术扎实、产品不错，却也不善于自我营销。

另一款闪眼的产品是“讯飞听见”，这个名字并不熟悉，但你多半看见过刷屏的语音实时转换、翻译景象。在讯飞每一个主导会议的现场，“讯飞听见”已是大会彰显“黑科技”的展示之一。

在演讲者发声同时，语音已经被实时转换成了文字，甚至还同步完成了翻译转写。这样的场景一次次引起围观、拍照和欢呼，在讯飞股价还没有如今这般长虹的时候，骚动和影响力由这样的场景开始。

“讯飞听见”也被开发成手机App，取名“录音宝”，旨在提供机器速记方面的服务，但与输入法相比，C端用户下载使用的情况远难相提并论。

同样在今年成为“网红”的是一款“晓译”的产品，更具体来说，这是一款实时翻译硬件产品。讯飞把语音输入、机器翻译等方面的能力综合在手机大小的硬件端，成为“随身翻译”，售价3000元。

不过即便引起了关注，但晓译翻译机还远没有成为智能手机人手一台式的爆款产品。关于晓译，起初传说很难买，其后又有传闻称成了新东方抢购的对象，现在完成了量产爬坡，在某电商购物平台上，销量的热度已下降。

当然，讯飞还有几款2C产品，但热度和知名度上远比不上上述的产品。

比如个人虚拟助手的“灵犀”、儿童语音陪伴的“开心熊宝”、英语学习的“听说无忧”、电视语音助手“讯飞电视助手”，智能音箱产品“叮咚”……

方兴未艾，是他们共同的状态。

2B业务现金奶牛

之所以2C的产品寥寥无几，却又在人工智能赛道上坚守了18年，完全是因为讯飞的商业模式，集中面向企业端。

以语音引擎为核心，讯飞拥有一套产业合作的方案。比如在电信运营商、智慧城市、消费类电子企业应用、智能建筑、智能法院、智能政务，以及教育领域，都是讯飞“AI+”的应用范式。

在财报营收中亦能体现。

据讯飞2017年上半年最新财报披露，前五大营收业务分别是：教育行业产品和服务、系统集成、电信增值产品运营、人机交互产品和解决方案，以及大数据产品和服务，几乎都是围绕合作伙伴打造解决方案，向合作方收取费用。

此外，讯飞的财报中还把营收按照行业来进行了分类，“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为名的营收占比97.22%，始终是第一大营收。

实际上，虽然上述介绍过有“网红输入法”之称的讯飞输入法，拥有5亿之众的用户，但在商业变现方面，这样2C产品的商业化上，讯飞缺乏搜狗式的路径和手段。即便在与锤子等强IP的合作中相得益彰，但这种合作更多还是资源互换，讯飞提供技术方案，锤子利用曝光率给于回馈，双方之间暂时还没有直接付费的合作。

△ 讯飞过去10年营收走势

于是，这样的现实决定了讯飞的营收走势，还不能够像股价走势一样漂亮。

如讯飞10年营收走势展示的一样，虽然过去10年，讯飞在总营收方面稳步增长，但2B为主的商业模式，决定了在增长上，无法与动则季度营收数千万美元的同等市值公司相提并论。

如果更加细化到净利润上，还能发现讯飞并不是一家特别能赚钱的公司。

△ 讯飞10年净利润趋势

而且在净利之中，还有一部分收入来自“政府补贴”，在讯飞近10年的利润中，来自政府的补贴及退税，占比一度高达1/4。

作为一家立足中国原创的科技公司，接受政府补助和退税式补贴无可厚非。但当我们谈论的是一家千亿级别的公司时，营收数据理应更具实力，而且面向未来的潜力也不能缺乏，否则千亿市值又凭何撑起？

△ 讯飞上市以来政府补助/退税趋势

未来4大赛道

面向未来，讯飞主要有4大赛道。

从2015年开始，“中国超脑”就已经成为了科大讯飞董事长、全国人大代表刘庆峰的两会提案，他希望尽快以国家的名义和政策，建立起自己的人工智能核心——机器大脑，为下一个时代的“弯道超车”奠定基础。

同样，在讯飞内部，“讯飞超脑”无疑也是公司面向AI时代的基石所在。在此基础上，依靠在语音合成、语音识别、口语评测、语言翻译、声纹识别、人脸识别、自然语言处理等核心技术方面的储备，他的目标和野心，将涵盖多个“重金”领域。

首先是教育，这也是讯飞布局最早的赛道。

可能鲜为人知的是，如今官方指定机测系统的全国普通话评测系统，创立者正是科大讯飞创始人及现任董事长刘庆峰。

等到2008年上市，最先在多省市铺开的也是教育方面的技术。当时在安徽、上海、江苏、辽宁和重庆，讯飞推出了普通话口语评测技术，志在成为变革中国教育的“技术方案商”。

而2010年，教育正式被认定为公司新的利润增长点，然后兼收并蓄，利用资本开启扩张。近年来，科大讯飞全资收购教育项目的案例并不难见。

先是2013年，科大讯飞并购应试教育信息化相关的广东启明科技；其后2014年，推出应试相关的评测系统智学网；接着2016年，先是控股投资K12教育项目解铃网，然后又完成了另一家K12教育公司乐知行的全资收购。

此外，讯飞还与人教社、北师大等达成合作，拿刘庆峰接受采访时的表态来说，讯飞和出版社、大学都已形成很好的合作体系，这个体系也已开放给老师、第三方伙伴以及创业者。

目前在教育赛道上，讯飞主要有B端业务上的四大版块，包含：互联网教育体系整体解决方案、智慧校园、测评业务，以及教育装备，主要由讯飞皆成、讯飞乐知行及启明科技等子公司具体运营。而C端业务上，最核心的是主打K12教育产品的解铃网和主打测评的智学网。

根据科大讯飞2016年年报披露，当前其运营的教育业务相关的子公司共有43个，其中直接控股20个，间接控股22个，持股1个。而来自教育方面的收入，占比总营收1/3。

其次是车相关。

主要通过语音引擎重新定义车载相关产品。

其财报披露：“智能语音套件和智能语音助理产品上半年销售量达16年全年总量，一体化智能车机产品方案获市场认可，用户在车内使用语音习惯已经初步形成，活跃度达95%。”

具体业务上，分前装和后装。

前装方面，与车厂合作，做好语音交互产品规格的定义，这方面类似大众和出门问问的合作。目前讯飞开发的Cloud Drive2.0中，最核心的是语音通话和导航功能，在车载场景下，用户可通过语音识别打电话，寻找加油站，播放音乐等。

具体合作车厂方面，讯飞已经谈下了包括长安、吉利、广汽、一汽、奇瑞、江淮在内的车厂，进行基于自主品牌的语音平台化合作。最新进展方面，讯飞在该业务的团队规模，已达400人。

后装领域，讯飞最明显的动作是2016年度大会上发布的“小飞鱼”车载语音驾驶助手，这款售价500元的智能硬件，将利用语音交互的方式，解决车载场景中“解放双手”的需求。无独有偶，同样思路解决问题的搜狗，也推出了自己“语音+地图”的智能副驾产品，不过与讯飞不同的是，搜狗的智能副驾，完全基于手机App。

第三是医疗相关。

最重要的消息来自今年3月，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博士、电子电气工程师学会（IEEE）高级会员陶晓东，宣布加盟科大讯飞，并出任智慧医疗事业部总经理。

更早之前，讯飞在医疗方面的试水更多与“语音”相关。

2014年 ，讯飞就针对语音技术在医疗方面的应用开展了研究，并在部分医院进行了试点，其产品是把语音记录自动转换为文字，生成电子病历；2015 年，讯飞对外公布了围绕医疗的三大业务战略：语音医疗解决方案、类人答题机器人讯飞超脑，和穿戴式医疗设备。

不过之所以今年成立医疗事业部，最关键在于“视觉”方面的突破。

众所周知，讯飞之强在于语音，但并不意味着在机器视觉方面毫无建树和“关系”。

在讯飞云平台建立之后，中国香港中文大学教授汤晓鸥及其研究团队开始将人脸识别方面的技术应用在讯飞云平台上，由此双方开始了密切合作，最后还把合作延伸到了股权领域，汤晓鸥创始建立的“商汤科技”，目前科大讯飞也是股东之一。

此外就在昨日，科大讯飞还与安徽省立医院宣布共建“安徽省立智慧医院（人工智能辅助诊疗中心）”，这也是今年8月讯飞刷新了医学影像国际权威评测LUNA的世界记录后，面向医疗领域展开的又一重要试水，利用人工智能帮助医疗读“片”，将是最先开展的实际业务。

第四，面向家居场景。

据刘庆峰透露，讯飞在家居场景中的落地，将不是智能音箱抢占入口那么简单——会是一套完整的智能家庭生态。

这位讯飞董事长之前接受采访时表示，讯飞与北京、广东等地方广电，三大运营商，海信、长虹、TCL等国内前六大电视机品牌商都有合作。讯飞不光是让用户通过语音更为方便地看电视，还要搭建起平台，向创业者开放，他们可以在上面开发儿童学习、故事频道等应用。

此外，讯飞与中移动联合推出的智能语音助手灵犀3.0，已可操控智能家居设备。年轻人装修房子买家具时，只要按照系统建议的型号完成空调、微波炉、窗帘、电饭锅等物品的采购，那么他家里所有物品都可以用手机操控，甚至在路上就可以打开电饭锅，提前把饭煮好。

当然，“AI+”肯定不会止于上述四个方面，在智能手机、金融、智慧城市、安防和消费级产品等领域，讯飞也不缺经验，不过比起后五者，前面谈到的“重金”领域，显然要更富未来潜力。

这样的潜力也让人联想到另一家公司。

△ 刘庆峰(右)和华为余承东

AI时代的华为？

有意无意间，开始有人把讯飞和华为放在一起。

除了二者之间很早就建立起的合作伙伴关系，讯飞与华为，实际也在发展之路上多处相似。

首先是技术实力。在华为售卖C端智能硬件之前，最核心的营收在于技术方案，而华为东成西就，最不缺的也是在技术专利方面的开拓，这一点上讯飞也算是中国科技企业中的代表，特别在语音相关的技术评比和技术方案上，频频在国际比赛中胜出，并获得国际认可。

有意思的是，每每技术有突破，华为爱在宣传稿件中弘扬民族主义，讯飞也喜欢用“国家队”自居，这方面所展现的价值倾向和情怀理想，二者非常一致。

其次是商业路径上。华为最初也是面向B端客户进行商业变现，直到智能手机浪潮来临，才在转身成为全球出货量前五的手机厂商。而讯飞也正在呈现出这样的趋势，比如讯飞输入法之前，讯飞并无特别成功的C端消费级产品，但在罗永浩和锤子发布会的带动下，一炮而红，并在用户口碑的口口相传下，迅速达到了5亿用户规模的惊人数据——如果没有扎实的技术积累，一夜爆红之后又何以能够持续完成用户累积？

而与讯飞输入法类似，现在在“晓译”翻译机等智能硬件产品的尝试上，也不可谓不成功，智能音箱方面还拥有大股东中移动旗下的“咪咕”音乐版权，未来在家居、车载等核心入口级场景的竞争中，与BAT的较量是否会落下风，现在来看还真不好说。

最后，讯飞还与华为一样拥有组织方面的战斗力和人才向心力。

现在最令讯飞创始人刘庆峰自豪的，莫过于人才方面的凝聚力。他多次强调，从08年上市以来，讯飞总监以上30个骨干，没有一个离职的；拿了期权的重要骨干，总流失率大概每年不到1%，在人心浮动的业界表现非常难得。

而且不容忽视的是，由于背靠中科大，人才供应方面不成问题，而地处安徽合肥，虽然不如北上广深一般便利，但也加剧了人才跳槽的成本。

此外，讯飞内部也在践行华为成功施行的“轮值”制度，通过让公司高管轮值，确保公司业务和组织的长治久安。

不过，科大讯飞能够成功转身，在AI时代里取得华为在移动互联网时代中类似的成功？

一切也并非自然而然。

比如有竞争对手就不看好讯飞带来的挑战。某知名AI公司的CEO表示，他十分尊重讯飞在NLP方面的技术研发，也欣赏这样扎实低调的公司风格，但他认为从B端到C端，有完全不同的技术、产品和竞争逻辑，牵一发而动全身，并不轻而易举。

另一家BAT中的AI业负责人则告诉量子位，讯飞拥有不错的技术，但“产品”能力上经验欠缺，如果AI技术不断被突破普及，那显然BAT所拥有的生态资源，将会让讯飞技术带来的优势荡然无存。

还有另外一家BAT的CTO则称，在深度学习狂飙突进之后，他们正在自己强大的云架构平台上，用18个月完成讯飞做了18年的事情——至少从结果上看，语音识别的准确率，现在并不输于科大讯飞。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AI时代真正拼刺刀的竞逐尚未开始，但从大家的评价来看，未来这个战场所处的惨烈程度，或许不会输于华为所处的智能手机赛道。这一点上，讯飞未来还可能与华为相似。

或许这也是科大讯飞创立18年来，首次直面如此激烈的竞争，这么多巨头对手对他虎视眈眈，活在自己BGM里的时代一去不复返。

作为一个古老而创新领域的技术方案商，自1999年以来，讯飞因为对“语音”的痴迷，几近破产散伙，多次化险为夷，合作方来来去去，应收款不时需要催收……有些无奈，也显不出科技公司的cool。

不过现在，一切万象更新，人工智能大势所趋，时间倍速运转，一个崭新的世界即将来到。

不确定的是，十八年江湖夜雨后，讯飞尚能饭否？